第3章 龙驭宾天
第3章 龙驭宾天
朱由检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压抑窒息的寝宫中激起一圈绝望的涟漪。太医和宫人们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钻进金砖的缝隙里。张嫣皇后紧捂着嘴,泪水无声地滑落,身躯微微颤抖。
而就在这巨大的悲声震荡中,龙床上那具形销骨立、如同枯木般的躯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呃…嗬——!”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艰难的喘息,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挣扎,狠狠撕裂了浑浊的空气。天启帝朱由校那深陷乌黑的眼窝里,紧闭的眼皮竟极其费力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极小,浑浊的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瞳孔涣散无光,如同蒙尘的玻璃珠,艰难地转动着,似乎在虚空中徒劳地寻找着什么焦点。干裂灰败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含混不清的“嗬…嗬…”声,伴随着每一次抽吸,整个胸腔都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般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朱由检的哭喊戛然而止!他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苍白的脸颊上,眼中充满了真实的、混杂着惊悸与一丝渺茫希望的愕然。他死死盯着那张枯槁的脸,盯着那条微弱睁开的眼缝。
皇兄…醒了?他认出我了吗?他…要说什么?
巨大的疑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他。这具身体里残留的血脉亲情,历史记录中那个“木匠皇帝”的荒唐与悲剧,以及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灵魂面对真正主人时的微妙愧疚,如同打翻的颜料桶,在他心头搅成一团。
“万岁爷!万岁爷您醒了!”角落里,一个穿着大红蟒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抢到了龙床前,动作迅捷得完全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太监。魏忠贤!他微微俯身,那张刻板平静的脸上,此刻竟也恰到好处地堆砌起一丝“惊喜”和“关切”,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急切的语调:“奴婢在!奴婢魏忠贤在!万岁爷,您想说什么?您想见谁?信王殿下就在这儿!皇后娘娘也在这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牢牢锁定了朱由检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朱由检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魏忠贤的反应太快了!他这是在掌控局面,引导天启帝的“遗言”!也是在试探自己!任何一丝不恰当的、可能暴露他“知情”或“野心”的反应,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朱由检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将头重新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再次爆发出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哭嚎,声音因为过度的“悲痛”而嘶哑变形:
“皇兄——!您睁开眼看看臣弟啊!您不能走!您走了…留下这江山社稷…留下臣弟…可怎么办啊!呜呜…皇兄…由检无能…由检害怕啊!”他哭得涕泪横流,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额头抵着金砖,仿佛要将自己卑微地缩进尘埃里,彻底隔绝魏忠贤那毒蛇般的审视目光。
他所有的表现,都指向一个核心:恐惧!巨大的、对失去依靠、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对魏忠贤的恐惧!他必须是一个被吓破胆、除了悲痛和依赖九千岁之外,别无他念的废物!
龙床上,天启帝朱由校那艰难睁开的眼缝,在魏忠贤的“呼唤”和朱由检那绝望的哭嚎声中,似乎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下。浑浊的目光极其缓慢地、如同生了锈的齿轮,艰难地移向床前跪伏在地、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朱由检。
那目光极其空洞,极其涣散,仿佛穿透了朱由检的身体,落在了遥远的虚空。他的嘴唇依旧在蠕动,发出更加微弱、更加含混的“嗬…嗬…”声,枯枝般的手指,在锦被上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万岁爷!您是想说信王吗?”魏忠贤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刻意的引导和不容置疑的肯定,“您放心!信王殿下仁孝聪慧,定能继承大统!奴婢魏忠贤在此立誓!必当竭尽全力,辅佐新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保我大明江山永固!万岁爷,您…您就安心吧!”
他这番话语,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如同预先排练好的誓言,在死寂的寝宫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钉在朱由检的心上!这哪里是遗言?这分明是魏忠贤在替天启帝“立遗嘱”,在替他魏忠贤自己,攫取未来新朝的“顾命”大权!他甚至直接点明了“新君”就是朱由检,看似尊崇,实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朱由检牢牢绑在了他这条船上,为新君的合法性盖上了他魏忠贤的烙印!
朱由检内心翻江倒海,屈辱与愤怒如同毒火灼烧!但他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哭得更加撕心裂肺,用那绝望的哭声作为唯一的回应,仿佛对魏忠贤这番僭越的“誓言”毫无察觉,或者…是默认和依赖!
天启帝朱由校的目光,在那空洞的涣散中,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他干裂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更加悠长、更加无力的叹息。
“嗬——”
那叹息声悠长而空洞,如同从幽冥地府吹来的寒风,卷走了寝宫内最后一丝生机。
随即,他那极其费力睁开的眼缝,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彻底地…阖上了。
那只在锦被上微微抽搐的手指,也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道,如同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垂落下来。
寝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角落里的西洋自鸣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单调声响,冰冷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
几息之后。
“呜——”一声压抑到极致、终于无法再忍耐的悲泣,从张嫣皇后口中溢出。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双手掩面,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这哭声,是压抑已久的绝望的宣泄,也是对那个曾经是她丈夫、如今只剩下一具冰冷躯壳的年轻皇帝的哀悼。
如同一个信号,角落里跪伏的太医们,终于确认了那个无法挽回的事实。为首的老太医,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以头抢地,发出了那声宣告死亡、也宣告一个时代终结的哀鸣:
“万岁爷…龙驭宾天——!”
“万岁爷宾天——!”其他的太医和宫人们,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瞬间瘫软一片,爆发出震天的、混杂着恐惧与茫然的哭嚎。整个乾清宫东暖阁,瞬间被巨大的、混乱的悲声淹没。
朱由检依旧跪伏在地,额头紧紧抵着冰冷刺骨的金砖。他身体僵硬,仿佛被冻住。魏忠贤那番“誓言”如同魔音灌耳,在脑海中疯狂回响。龙床上那具彻底失去生命的躯体,散发着无声的冰冷和死寂,沉沉地压在他的灵魂上。
结束了。天启皇帝朱由校,死了。
而他,朱由检,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这具身体的主人,即将成为大明王朝新的皇帝——崇祯帝!
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没有穿越者指点江山的豪情。只有无边的、冰冷的恐惧,如同黑色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知道历史的走向,他知道这个帝国积重难返的沉疴,他知道面前这个穿着大红蟒袍、捻着佛珠的太监,是比史书上记载的更加阴森、更加恐怖的庞然大物!
他只是一个刚刚十七岁、手无寸铁、连自己性命都难以保全的少年!他拿什么去对抗这即将压顶的末世洪流?拿什么去扭转那注定的亡国命运?
巨大的绝望感几乎将他吞噬。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就这样一直跪下去,永远不要起来,永远不要面对那即将到来的、无法承受的沉重。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边缘,一股更加原始、更加暴烈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心底轰然喷发!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像张嫣说的那样!像历史上的崇祯那样!装傻!装病!装糊涂!忍辱负重!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翻盘的希望!只有活下去,才能把魏忠贤这个老阉狗千刀万剐!只有活下去,才能让这大明江山…不亡于己手!
“活下去…”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和刻骨的恨意!这恨意,如同黑暗中的火种,瞬间点燃了他濒临崩溃的意志!那源自现代灵魂的、永不屈服的桀骜,和对自身命运的极端掌控欲,在这生死存亡的绝境中,被彻底激发!
他猛地抬起了头!
脸上依旧涕泪横流,苍白如纸,眼中依旧是巨大的恐惧和无助。但在那最深沉的眼底,一丝冰寒刺骨、如同淬火钢刃般的决绝之光,一闪而逝,快得无人能够捕捉。那光芒里,是对魏忠贤刻骨的恨,是对自身处境的极度清醒,更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撕开一条生路的疯狂!
他不再只是被动地恐惧,而是将这恐惧,化作了最坚固的伪装,最锋利的武器!
“皇兄——!”朱由检再次爆发出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哭嚎,声音嘶哑得如同泣血。他猛地直起身,双手张开,似乎想要去拥抱龙床上那具冰冷的躯体,却又在触及锦被前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整个人再次瘫软在地,哭得浑身抽搐,气若游丝。那副悲痛欲绝、完全崩溃的模样,比之前更加“真实”,更加具有欺骗性。
魏忠贤静静地站在龙床边,如同掌控一切的魔神。他捻动着佛珠,目光冰冷地扫过哭倒的张嫣,扫过瘫软一片的太医宫人,最后,落在了那个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哭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的朱由检身上。
那张刻板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般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一切的满意。
大局已定。
“娘娘!殿下!节哀!”魏忠贤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满殿的悲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万岁爷龙驭宾天,乃国之大殇!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信王殿下乃先帝唯一亲弟,天命所归!当务之急,是即刻奉殿下于灵前继位,以安社稷,以定人心!请娘娘和殿下…以国事为重!”
他不再称呼朱由检为“信王”,而是直接称“殿下”,其意昭然若揭。这番话,既是催促,更是命令!
张嫣皇后被人搀扶着勉强站起,她泪眼婆娑,看着地上哭得几乎昏厥的朱由检,又看向一旁掌控一切的魏忠贤,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和悲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厂臣…所言极是…一切…但凭厂臣安排。”
魏忠贤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地上如同烂泥般的朱由检:“殿下,请节哀顺变。社稷为重,请随奴婢移驾奉先殿,告祭祖宗,继皇帝位!”
朱由检仿佛没听见,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哭得声嘶力竭,身体抖如筛糠。
“殿下!请以江山社稷为重!”魏忠贤的声音陡然加重了一丝,如同冰锥刺耳。
朱由检这才如同被惊醒,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眼神涣散,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魏忠贤那冰冷的脸,又看了看龙床上皇兄的遗体,最后无助地望向张嫣。
张嫣含泪对他点了点头。
朱由检这才在王承恩和另一名太监连拖带拽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双腿如同面条般站立起来。他整个人都倚靠在王承恩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色惨白,眼神呆滞,完全是一副被巨大悲痛和恐惧彻底击垮的模样。
“请殿下更衣,移驾奉先殿!”魏忠贤不再看他,当先转身,大步向外走去。那红色蟒袍的背影,在灯火通明却死气沉沉的寝宫中,如同移动的鲜血,宣告着新的权力格局已然形成。
换衣的过程如同提线木偶。朱由检被几名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剥去素服,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同样素白但绣有暗龙纹的孝服。整个过程,他眼神空洞,身体僵硬,任由摆布,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天启帝一同离去。
在王承恩和两名小太监几乎是架着的搀扶下,朱由检踉踉跄跄地跟着魏忠贤和张嫣,离开了那充斥着死亡气息的乾清宫东暖阁。
外面,夜色深沉如墨。景阳钟沉重而悲怆的巨响,一声接一声,撕裂了紫禁城死寂的夜空,宣告着帝王的陨落。那钟声如同无形的巨锤,一下下敲打在朱由检的心上,也敲打在无数被惊醒的宫人、勋贵、大臣的心头。
整个庞大的紫禁城,如同从沉睡中惊醒的巨兽,在钟声里弥漫开一种巨大的、惶恐不安的气息。
奉先殿,供奉着大明历代帝后的神位。此刻,殿门洞开,里面灯火通明,香烟缭绕,气氛肃穆到令人窒息。
魏忠贤、张嫣、以及几名地位最高的司礼监太监和勋贵(显然是魏党核心)早已肃立在殿内。巨大的香案前,摆放着象征皇权的玉玺和一份明黄色的即位诏书草稿。
朱由检被几乎是拖架着带到了香案前。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些冰冷的祖宗牌位,看着缭绕的香烟,看着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玉玺…巨大的不真实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这…就是皇帝的宝座?一个建立在火山口上、随时会将他吞噬得尸骨无存的宝座!
“殿下,请…告祭列祖列宗。”魏忠贤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同冰冷的提示音。
朱由检身体猛地一颤,仿佛才回过神来。他茫然地看了看魏忠贤,又看了看张嫣。在张嫣带着哀求和鼓励的目光注视下,他如同一个牵线木偶,被王承恩和另一名太监搀扶着,僵硬地跪倒在冰冷的金砖上。
有太监递上点燃的线香。朱由检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住那三炷香。他努力了几次,才勉强将香举过头顶,对着那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深深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不孝子孙朱由检…”他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带着巨大的惶恐和哽咽,“…禀告列祖列宗…皇兄…皇兄他…龙驭宾天了…”说到此处,他再次泣不成声,仿佛悲痛到无法自持。
魏忠贤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这拖沓的“表演”。
朱由检似乎也察觉到了那无形的压力,他强忍着“悲痛”,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继续道:“…由检…由检德薄才鲜…本不堪重任…然…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九千岁…与皇嫂…力主由检…由检惶恐无地…唯有…唯有谨遵遗命…继…继皇帝位…恳请列祖列宗…护佑…护佑大明江山…护佑…护佑由检…呜呜…”他再次伏地痛哭,身体蜷缩成一团,将那份“惶恐无助”和“依赖九千岁”的姿态,演绎到了极致。他甚至在告祭词中,直接将魏忠贤和皇嫂并列,作为他登基的“主推手”!
这番告祭,充满了卑微、恐惧和对魏忠贤的依赖,完全符合一个被吓破胆、毫无主见的少年藩王形象。
魏忠贤眼中那最后一丝审视终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掌控的放松。很好,一个完美的、易于操控的傀儡。
“请殿下…接玺!”魏忠贤不再等待,沉声宣布。一名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党核心)手捧盛放玉玺的紫檀木托盘,恭敬地跪行至朱由检面前。
那方象征着无上权力、由和氏璧雕琢而成的传国玉玺,在灯火下散发着温润而冰冷的光泽。
朱由检看着那方玉玺,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渴望?恐惧?责任?屈辱?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更深的、如同面具般凝固的惶恐。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如同捧着千斤重担,又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极其缓慢、极其笨拙地,将那方冰冷的玉玺,接了过来。
入手沉重,冰凉刺骨。
就在他双手触碰到玉玺的瞬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魏忠贤为首,殿内所有的太监、勋贵,乃至张嫣皇后,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叩拜声!那声音在空旷高大的奉先殿内轰鸣回荡,震得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朱由检双手捧着那方沉重的玉玺,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被那巨大的声浪所包围。他身体微微晃动着,脸色在灯火的映照下苍白得如同金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虚空,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至尊之位彻底压垮,茫然无措到了极点。
只有离他最近的王承恩,在伏地叩拜的瞬间,似乎无意间瞥见,自家新皇那捧着玉玺的、指节发白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但那颤抖极其细微,转瞬即逝,快得让王承恩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那玉玺太过沉重。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之声,经久不息。
朱由检,不,现在是大明王朝新的皇帝——崇祯皇帝朱由检,如同风暴中心的一叶孤舟,在这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声浪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孤独。他捧着那方冰冷的玉玺,感受着它沉甸甸的重量,也感受着魏忠贤那无处不在、如同实质般的目光。
登基了。
以最卑微的姿态,踏入了这权力的漩涡中心。
未来的路,每一步,都将踏在刀尖之上,浸透鲜血与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