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巡惊现裂口
第7章 夜巡惊现裂口
夜色如墨,将剑山染成青灰色的剪影。
林渊立在剑台最高处,白衣被山风掀起几缕衣摆,腰间紫电剑的剑穗在身侧划出幽蓝弧光。
他望着西北方的群山,那里曾被他以剑意镇封九处妖穴,此刻却有若隐若现的黑雾顺着地脉攀升,像极了白骨婆婆离去时残留的妖息尾韵。
“主上。”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石缝里钻出来,青崖子的玄色道袍在夜风中泛着微光,他指尖掐着法诀,眉峰紧蹙,“三日前您才用剑心镇压过西北封印,此时夜巡……”
林渊未回头,却已感知到青崖子的焦虑。
这剑灵守了剑山三百年,比他更清楚封印松动意味着什么——前世他以剑尊之躯耗尽千年修为布下七十二道锁妖阵,如今不过三百年,竟已有三处出现裂隙。
他垂眸看向掌心,那里浮着一抹幽绿的妖气,是方才替谢清棠疗伤时从她血脉里逼出的残毒,“白骨婆婆的符咒指向剑山核心,她不是第一个试探的。”
青崖子的身形晃了晃,半张脸隐入阴影:“可您已不是当年的剑尊。”
“我还是剑山之主。”林渊转身时,紫电剑突然嗡鸣一声,剑刃上腾起三寸寒芒。
他伸手按住剑柄,目光扫过剑台下方——竹屋的烛火还亮着,窗纸上谢清棠的影子正伏案翻动书卷,“去取我的巡山剑。”
青崖子张了张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他抬手召出半透明的玉匣,匣中横卧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这柄‘镇山’随您守了剑山百年,上次动用还是五十年前……”
“够了。”林渊接过铁剑,指尖拂过剑脊,锈迹簌簌脱落,露出底下青黑的剑身,“她来了。”
话音未落,竹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谢清棠裹着月白披风,怀里还抱着个半旧的檀木匣子,发间的银簪在夜色里闪着微光:“林渊!我查了《大荒异志》残卷,西北方的封印连着地脉龙脊,要是裂口……”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林渊手中的镇山剑,又落在青崖子欲言又止的脸上,“你们要去巡山?带我一个。”
林渊皱眉:“山外有妖潮。”
“所以才要我去。”谢清棠快步走到他面前,檀木匣子“啪”地打开,露出里面泛黄的帛书和炭笔,“我前世见过十二次封印裂隙,每次裂口形状都对应不同妖物。上次白骨婆婆的符咒用的是‘引魂纹’,专破人族气运——”她抬头时,眼尾微微上挑,“你总不能让青崖子记这些?他连人间的纸都拿不稳。”
青崖子的身形突然凝实几分,指尖虚点她的方向:“小女娃莫要……”
“青护法。”林渊打断他,目光落在谢清棠发间那缕被山风吹乱的碎发上。
三百年前他在破庙捡的小乞丐,也是这样仰着头,用冻红的手往他怀里塞烤红薯。
他移开视线,将镇山剑背在身后,“跟上。”
谢清棠眼睛一亮,立刻把檀木匣子挎在腰间,又从披风里摸出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我带了干粮,走夜路不饿。”
青崖子在后面低低叹了口气,化作一道流光缠上林渊的手腕——这是剑灵护主的本能,即便知道眼前人是剑仙,仍要以半虚之躯替他探路。
四人(注:青崖子为半虚体,此处“四人”指林、谢、青及隐于剑中的剑灵)沿着剑山西北麓前行时,山雾渐浓。
林渊走在最前,每步落下都有细碎的剑意渗入地下,像根无形的线牵着地脉。
谢清棠跟在他三步之外,手里的炭笔在帛书上快速勾画,偶尔抬头观察山壁的苔藓:“这里的地衣是‘鬼针苔’,喜阴怕剑气,可您看——”她用炭笔戳了戳石缝里一抹暗红,“它们在往剑气薄弱的方向长,说明裂隙在扩张。”
林渊脚步微顿。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脉正像受伤的蛇般抽搐,方才还若有若无的波动,此刻竟凝成实质的震颤。
他抬手按在山壁上,镇山剑突然发出龙吟,剑刃上裂开一道细缝——那是封印裂隙的投影。
“三尺。”谢清棠凑过来,帛书上的裂痕与剑刃的细缝严丝合缝,“三天前我记录时才寸许,现在……”她吸了吸鼻子,“有腐叶味,还有血锈气。”
林渊的瞳孔微缩。
他屈指一弹,剑气撕开面前的浓雾,露出下方寸草不生的空地——原本仅容一指的裂口,此刻竟张着三尺宽的黑缝,边缘翻卷着焦黑的岩石,像野兽咧开的嘴。
裂隙深处涌出的妖气裹着腥风,所过之处,连最耐阴的山蕨都迅速枯萎,叶片蜷成焦黑的卷儿。
“镇界石。”谢清棠突然低呼。
她蹲下身,用炭笔蘸了蘸裂隙边缘的黏液,在帛书上画出个菱形纹路,“《大荒异志》说,上古封印必用镇界石镇压地脉,若裂隙呈菱形……”她抬头时脸色发白,“说明有人在抽走镇界石的灵气。”
林渊的指尖掐进掌心。
他能感知到裂隙深处有若隐若现的锁链震动——那是他前世以剑心所化的封妖锁。
若镇界石被抽走,锁链失去依托,别说剑山,整个大荒都要被妖潮吞没。
“主上!”青崖子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他的身形在雾气里剧烈晃动,“东南方有妖气!”
话音未落,一道赤影从密林中窜出。
赤尾狼王足有两人高,皮毛红得像浸过血,尾尖燃烧着幽火,獠牙上还挂着半块人骨:“剑山果然守不住了!”它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龈,“黑风老妖说了,只要取了剑尊的头,妖界让我当百妖之首!”
林渊抬眼时,四周的雾气突然凝固。
他能感觉到至少十七道妖气从不同方向逼近——有树妖的腐臭,有狐妖的甜腻,还有厉鬼的阴寒。
这些小妖显然早有准备,借着夜色和山雾布下包围网,只等他露出破绽。
谢清棠退到林渊身侧,手按在檀木匣子上。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前世她就是这样被妖群围杀的,血溅在《大荒异志》上,染脏了半卷残章。
但此刻林渊的后背像堵山,她甚至能闻到他衣袍上的松木香,比前世任何符咒都让人安心。
“退下。”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众妖心头。
他并未拔剑,只是负在身后的手指轻轻一颤,无形的剑意便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赤尾狼王的尾巴“啪”地垂落,幽火“嗤”地熄灭,它圆睁的狼眼里满是惊恐——这不是普通的威压,是能直接碾碎妖丹的剑意。
“噗!”左边树妖的树干突然炸开,绿汁四溅;右边的狐妖尖叫着捂住耳朵,七尾化作七团血雾;厉鬼更惨,还没来得及显形就被剑意撕成碎片,只余下几缕黑烟飘向裂隙。
赤尾狼王想跑,可它的四爪像被钉在地上,每动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它望着林渊,突然发出一声哀鸣:“我们…我们只是探路的!黑风老妖说…说剑尊转世后……”
“闭嘴。”林渊抬手,镇山剑嗡鸣着出鞘三寸。
赤尾狼王的身体突然僵住,然后从眉心开始,一寸寸化作血雾。
等血雾散尽,地上只余一枚焦黑的妖丹,和半片染血的鳞甲——那不是狼妖的鳞。
谢清棠蹲下身,用帛书裹住鳞甲。
她的手指在发抖,但声音很稳:“这是蛟龙鳞。黑风老妖不过是个练气期的山妖,怎么会有蛟龙的鳞?”她抬头看向林渊,“它们的目标……不只是你。”
林渊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拉起来。
他的掌心带着剑气的凉意,却让谢清棠莫名安心。
他望着西北方更深处的群山,那里有座隐蔽的山谷,前世他曾在谷中埋下最后一块镇界石。
此刻,他能感知到山谷方向有若隐若现的灵气波动,像有人在刻意掩盖什么。
“走。”他将镇山剑收入剑鞘,转身时看了眼谢清棠怀里的帛书,“把鳞甲画下来。”
谢清棠重重点头,一边翻帛书一边往嘴里塞桂花糕:“等找到幕后主使,我要在《大荒异志》里写——剑尊大人用眼神就吓碎了十七只妖怪!”
林渊没说话,却放缓了脚步。
山雾更浓了,前方的路径隐入一片朦胧的灰白。
他能听见青崖子在耳边轻声提醒“小心”,能闻到谢清棠身上若有若无的桂花香,还能感觉到紫电剑在腰间微微发烫——这次,它不是因战斗而颤,而是因护着什么人。
转过一道山梁时,风突然大了。
林渊抬眼,看见前方山谷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谷口的古松上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像极了前世他封印镇界石时系的标记。
“到了。”他低声道。
谢清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见一片被雾笼罩的山谷。
但她知道,那里藏着比赤尾狼王更危险的东西——或许是抽走镇界石的黑手,或许是更大的阴谋。
她握紧帛书,加快脚步跟上林渊,靴底碾碎一片枯萎的山蕨,发出细碎的声响。
夜色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