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潮涌动封印破
第8章 暗潮涌动封印破
林渊的靴底碾过焦黑的泥土时,有细碎的砂砾硌着脚底。
这不该是剑山的土地——剑山作为独立小世界,灵气滋养下连石缝里都该冒嫩芽,可眼前这片山谷,地面像被滚油浇过般皱缩,几株枯藤缠在焦土上,断口处还凝着暗褐色的血痂。
谢清棠蹲下身,帛书在膝头摊开,她伸手捻起一把土,指腹被烫得微微发颤。
“这里温度不对。”她把土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峰皱成小括号,“有硫黄味,还有……”她突然顿住,从袖中摸出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道,“还有封印阵被强行破除的焦糊气。”
青崖子的虚影从林渊腰间的剑穗里浮出来,半透明的指尖划过地面,带起一串细碎的金芒。
“小型封印阵。”他的声音像金属片相击,“用的是上古锁灵术,被人用妖力硬撕了——看这裂痕。”他虚点地面,一道暗青色的纹路在焦土下显形,像条被斩断的蛇。
林渊站在谷口,目光扫过那截褪色的红绸。
前世他埋镇界石时,特意用山茶花汁染了红绸系在松枝上,如今绸子褪成了灰粉,却还在风里晃。
他能感觉到,原本该沉在谷底的镇界石气息,此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鸟,在西北方苟延残喘。
“镇界石若丢了……”青崖子的虚影突然凝实几分,“剑山结界会从最薄弱的节点开始崩。百年前您布下的七十二重护山大阵,会像破筛子似的漏灵气。”
谢清棠“啪”地合上帛书,桂花糕渣子簌簌掉在衣襟上。
“所以赤尾狼王说的‘探路’,是来踩点找封印阵的位置?”她抬头看林渊,眼尾因为蹲着而微微上挑,“那半片蛟龙鳞……”
“蛟龙属水,却出现在火属性的封印阵破坏现场。”林渊垂眸,指节轻轻叩了叩腰间的紫电剑。
剑鸣声像闷在瓮里的雷,“有人在借妖修之手,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眼。
谢清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雾气里窜过一道黑光,快得像被箭射穿的鸟。
那光擦着谷口的古松飞过,松针簌簌往下掉,每根都焦成了黑灰。
“镇界石!”青崖子的声音陡然拔高,虚影几乎要散成星子,“那是镇界石的气息!被人动过手脚,裹了层妖雾遮藏!”
林渊的瞳孔缩成细线。
他能感觉到那道黑光里裹着的,正是他前世亲手刻下的镇界符文——此刻那些符文在挣扎,像被扔进热油里的鱼。
他一步踏出,脚下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再出现时已站在黑光前方三步处。
风卷着雾气扑过他的脸,他看清了:那是块半人高的黑色石碑,表面爬满暗红色的符文,每个符文都在渗着黑血似的液体。
最上方的“镇”字被刮去了半边,露出底下用妖文刻的“裂”。
“剑尊大人好本事。”
阴恻恻的声音从石碑后传来。
穿黑袍的男人像团影子般凝实,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幽绿的鬼火。
他腰间挂着七枚铜铃,每走一步都叮铃作响——那是影刺鬼使的标志,谢清棠前世在《大荒异志》里见过:专替大妖当刀,杀人后连魂魄都能撕成碎片。
“黑风老妖不过是个跑腿的。”鬼使的舌头伸出来,舔过发青的嘴唇,“您以为这山谷里的封印是他破的?他连碰封印阵的资格都没有。”他抬手按在石碑上,鬼火在掌心跳动,“我家主人说,剑山的结界该碎了——毕竟……”他突然咧嘴笑了,“您这剑尊,总不能护着块石头护一辈子吧?”
林渊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石碑里的封印之力在翻涌,那些被强行注入的妖力像毒蛇般啃噬着符文。
紫电剑在腰间发烫,剑柄上的云纹被他握得泛白。
“退开。”他对谢清棠说,声音像冰锥砸在石板上。
谢清棠却没动。
她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玉符,符上用朱砂画着锁魂咒——这是她前世被妖物追杀时,偷偷跟太医院老医正学的。
“我帮你锁他的意识。”她把玉符攥得发烫,“你净化石碑。”
林渊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
谢清棠看见他眼尾的细纹动了动,像被风吹皱的湖水。
然后他点头,袖袍一振,漫天剑意如细雨般落下。
影刺鬼使的瞳孔骤缩。
他想退,可脚下的地面突然长出无数剑刃,穿透他的鞋袜、小腿、腰腹。
“你!”他尖叫,鬼火在眼眶里乱转,“你明明说剑尊转世后……”
“闭嘴。”林渊的声音比剑意更冷。
他指尖轻点,一道青芒没入石碑。
那些渗血的妖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青光的镇界符文。
谢清棠看见他的额头沁出薄汗——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露出疲态,哪怕之前手撕十七只妖物时,他连衣角都没乱。
“玉符!”林渊低喝。
谢清棠猛地扑过去。
她的发簪勾住了鬼使的黑袍,扯得头皮生疼,却还是把玉符拍在了他额头上。
玉符瞬间泛起红光,鬼使的鬼火“滋啦”一声熄灭,整个人像被抽了线的傀儡,“扑通”摔在地上。
林渊握住石碑的手突然收紧。
石碑表面的青光暴涨,那些被妖力污染的部分“咔嚓”裂开,碎成星芒消散在风里。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石碑,指尖抚过最顶端的“镇”字——这次,字迹完整得像新刻的。
“告诉你们主子。”他弯腰拎起影刺鬼使的后领,鬼使的身体在他手里软得像团泥,“剑山的石头,他拿不走。剑山的人……”他转头看向谢清棠,她的发簪歪在耳后,衣襟上沾着桂花糕渣和鬼使的黑血,“也轮不到他动。”
谢清棠突然笑了。
她从袖中摸出最后半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道:“我要在《大荒异志》里写——剑尊大人用半块桂花糕的时间,就把妖怪的阴谋碾碎啦!”
林渊没接话。
他望着山谷外的方向,剑山核心处的灵气波动突然变强,像有什么在召唤这块失而复得的镇界石。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石碑,能感觉到它在轻轻震颤,像孩子终于回到了家。
“走。”他对谢清棠伸出手。
这次他没再用剑气裹着她,而是直接握住她的手腕——温凉的,带着点桂花糕的甜香。
青崖子的虚影飘在前面引路,雾气被他的金芒撕开条路。
谢清棠跟着林渊往谷外走,靴底碾碎的焦土里,有几点微弱的青光闪了闪——那是被净化的妖力残留,像极了星星落进泥里。
远处,剑山核心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什么沉重大物归位。
林渊脚步微顿,怀里的镇界石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红。
他低头看了眼谢清棠,她正踮脚去够路边的野菊,发间的簪子还歪着,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他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封印妖潮时,站在他身边的,是同样笑得肆意的小师妹。
可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杀妖,连她递来的桂花糕都没接。
现在,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握着谢清棠手腕的手。这次,他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