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打工的那些年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6章 邀贴

最新网址:m.biquw.cc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沈家宅院书房内,赵管事手持一张精美的洒金笺,念着:

“郑圭顿首再拜,谨奉书于沈府主事玉案前:

久闻贵府商誉卓著,门风清正,圭心向往之。今闻贤达远临鄙邑,不胜欣喜。恰逢秋意渐浓,寒露将至,鄙人略备薄酒时蔬,拟于寒舍设一便宴,邀城中三五同业好友,一则为接风洗尘,二则共叙桑梓之谊,互通有无,以期携手共御时艰,同谋福祉。万望拨冗屈尊,于明日申时初刻光降寒舍,不胜翘企之至。郑圭再拜顿首。”

念罢,赵管事将邀帖放在沈疏影面前的案几上:“大娘子,这是郑府昨日未时差人送过来的。”

沈疏影端坐主位,秀眉微挑,目光扫过洒金笺上工整的字迹:“郑家礼数倒是周全,既是本地大族相邀接风,又言及同业共叙,借此机会联络一番,倒也合宜。”

“咳……”下首处,本地管事沈安轻咳一声,向来一副老好人样子的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凝重:“大娘子,在下斗胆直言,此宴非好宴!”

“哦?有何不妥之处?”沈疏影目光转向他,清澈的眼底带着一丝探询。

沈安叹了口气:“此事怨我未能早言利害,大娘子心慈,昨日赈济流民、招揽人手本是善举,然在郑家眼中,却非如此。”

“自蝗灾肆虐,郑家便联合城中粮商,大肆囤粮,哄抬价格,只待深秋寒流一起,届时流民为求活命,手里的田产屋契自然就成了郑家的囊中之物!”

闻言,沈疏影眉头蹙了起来:“大灾之年,如此盘剥,朝廷岂能坐视?”

“朝廷……”沈安脸上苦涩更浓,“官家自四月间受封‘教主道君皇帝’,一心玄修。朝堂诸公,心思多在逢迎上意、搜刮奇珍。只要不起大乱,这等地方‘细务’,谁会过问?此间县令又深谙黄老之道,常以‘无为’为治,整日闭门修性。郑家正是看准了这上下懈怠,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沈疏影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现在再看案上那烫金的帖子,只觉得字字句句都透着虚伪:“如今这世道,救人反倒错了?”

赵管事适时开口,恭敬道:“大娘子明鉴,郑家此帖,只言邀请‘主事贤达’,未明指大娘子名讳。此去,郑圭必借地主之名,行试探施压之实,大娘子身份尊贵,不必掺合这些是非,到时候由老奴陪同沈安管事前往赴宴,先行探明对方意图,再回禀大娘子定夺。”

沈疏影沉思片刻,抬起头,她的眸光变得格外锐利,唇角更是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赵叔,不必了。他郑家既投帖相邀,我沈疏影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只要行得正坐得直,何须在意他人指责?我倒要看看,这宴席上,郑家能摆出什么阵仗来!”

赵管事眼中精光一闪,大娘子现在这模样,倒是有了家主的几分气魄,倍感欣慰的他连忙躬身应道:“是,大娘子,老奴先下去准备。”

时间悄然流逝,天空中的阳光开始多了几分灼热,校场上的操练声此起彼伏,新招的流民护卫依旧练习着持棍劈砍,他们的动作相较于昨日已经标准了许多。

而在角落的一小片空地上,陆珩挥刀的动作再次被赵五打断。

“停停停!陆兄弟,你这发力的动作不对,不是让你拿刀绣花!是劈!砍!懂吗?要像劈柴,不,比劈柴更狠!”他走上前,拿起一把木刀做示范。

“看好了。”赵五眼神陡然锐利,左脚前踏半步,腰身一拧,全身力量瞬间爆发。木刀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劈下,刀锋落处,仿佛连空气都被斩开。

“呼……”收刀站定,赵五吐出一口浊气,那副惫懒模样又回到脸上,“瞧见没?腰马合一,力从地起。根基稳固,劲力方能通达。”

陆珩抹了把汗,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臂,苦笑道:“五哥,我这身子骨,一时半会儿怕是练不出你这力道。”

“嘿,力道不够,招式来凑。”赵五继续说道:“真到了你死我活的节骨眼上,光有力气没用,得够快、够狠、够阴险!五哥教你一招压箱底的,记住,非到绝境,万不能用!”

他示意陆珩拿起木刀:“来,攻我。”陆珩不明就里,摆开架势,试探性地一刀劈来,赵五轻松格挡。

“再来,用点力,不要留手。”赵五喝道。

陆珩定了定神,这次倾注全力,木刀带着风声直取赵五肩头,就在陆珩的木刀即将与赵五格挡的刀身相撞的刹那,异变陡生!

赵五身体如同风中弱柳般诡异前倾,看似要硬接,却在接触前的电光火石间,那格挡的木刀轨迹骤然消失。

他手腕以一个极刁钻、近乎反关节的角度猛地向内一翻一送!

木刀轨迹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劈砍格挡,而是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自下而上,从一个陆珩视线和防御都难以企及的斜下方死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骤然刺出,刀尖直指陆珩毫无防备的咽喉!

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扼住了陆珩的呼吸,他全身汗毛倒竖,僵立当场,仿佛血液都已凝固。

赵五的木刀在触及陆珩喉头皮肤的瞬间稳稳停住,他缓缓收刀,额角多了层汗珠,持刀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看清楚没?这招我取名‘断流’,从这个角度出刀,会对手腕造成不小的负担,要是硬发全力,一个不好,先废的就是自己,切记,不到命悬一线的时候,千万别用!”

陆珩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正当他要继续追问一些细节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陆先生!”

陆珩和赵五同时转头,只见赵管事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

“赵管事。”陆珩连忙应道。

赵管事的目光扫过两人:“大娘子吩咐,申时初刻赶往郑家赴宴。陆先生随行,专司记录宴上商事条款、粮价数据及紧要人物言论,务必详实清晰。赵五,你亦随行护卫,到了那里,招子放亮些,切莫贪杯。”

“是!”二人齐声应诺,郑家...昨日之事历历在目,陆珩对其可是没有半分好感。

等赵管事离开后,赵五拍了拍陆珩:“陆兄弟,大娘子是个顶爱干净的,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别折了沈家的颜面。”

陆珩低头看了看自己,粗麻短褐被汗水浸透,沾着尘土,手脚上还有训练时留下的浅浅印痕,这副模样去赴宴席,确实不成体统,他快步走向自己的住所,取出昨日购买的靛青细麻直裰与袴。

打水草草擦洗,换上干净中衣,再仔细穿好直裰、袴子,系好衣带,靛青色衬得他肤色更显白皙,褪去了几分流落时的风尘仆仆,多了几分书卷气,他对着房中一面模糊铜镜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髻,以素木簪固定。

收拾停当,陆珩心头一动,却是想起了阿禾,她现在是和张娘子同住,往日逃荒的时候,活命要紧,以天为被,凭地为床,男女大防自然无从讲究。如今暂得栖身,阿禾渐长,再与自己同处一室,就不合规矩了。

想起昨日给阿禾买的衣衫,终究还是简陋了些,只是仓促之间,也很难找到更好的,若要量体裁衣新做一套,选料、裁制、缝纫,整套流程下来可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尽管如此,那丫头还是很开心,一直抱着衣服傻笑。

陆珩快步前往张娘子所住的偏院,临近院门,却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静立在院墙月洞门外,正是沈疏影,她并未进去,只是透过花窗,目光柔和地望着院内。在她身后不远处,侍立着两名低眉顺眼的侍女,保持着三步之距,既不远离,也不扰了主子的清静。

院内,张娘子正握着阿禾的小手,在沙盘上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口中低吟着不知名的童谣,阿禾学得极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

沈疏影看得入神,唇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似是追忆,当年她初学写字,张嬷嬷也是这般耐心教导。

陆珩脚步顿住,略一迟疑,还是上前几步,隔着几步远,恭敬行礼:“大娘子安好。”

沈疏影闻声回头,眼中追忆之色褪去,恢复平日的清冷,微微颔首:“陆先生。”

陆珩也望向院内,轻声道:“多谢大娘子仁心,收容我兄妹二人,还劳烦张嬷嬷亲自教导阿禾。”

沈疏影淡淡道:“举手之劳。张嬷嬷心善,也喜欢孩子。”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阿禾身上,“让她识几个字,懂些道理,日后总有用处,强过懵懂一世。”

陆珩心中触动,脱口道:“大娘子所言极是,身似飘蓬,不由己者众。能得安稳,习得一技,识得几字,明些事理,便是大善。”

沈疏影有些意外地再次看向陆珩,这般通透,倒是与他的年纪不太相符:“陆先生倒是个明白人。”

陆珩听得评价,连忙微微躬身,态度谦逊:“大娘子谬赞了,人生在世,还是糊涂点好,有些事儿看得太透,反倒少了些滋味儿!”

沈疏影未置可否,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他的谦辞。

“大娘子,时辰不早了。”身后一名侍女适时低声提醒。

沈疏影最后看了一眼院内专心习字的阿禾,不再多言,转身便走,裙裾微动间,清冷的声音飘来:“赵管事与我,都看好你。假以时日,当个掌柜,也非难事。”

呃?陆珩一时没反应过来,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这是在给自己画饼吗?

最新网址:m.biquw.cc
本章换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