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醒
第3章 初醒
林尘关上门,插好门栓。后屋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带着生命流逝的虚弱感。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
他走到杂石堆旁,弯下腰,准备扒出那块青铁矿石。炉火的余温驱不散他心头的沉重和疲惫。天轨学宫……那云端之上的存在,仅仅是巡察路过,无形的压力就让他喘不过气。棚户区的传言果然不假,在那些星修老爷面前,他们这些凡人就如同草芥。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矿石冰冷的表面时——
异变陡生!
一道模糊的、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急速晕染开来的阴影,毫无征兆地从墙角堆放杂物的最深暗处“流淌”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无声无息,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阴影瞬间凝实,化作一个身穿破损夜行衣、浑身沾满暗红血迹的年轻男子!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血沫,眼神却如同濒死的孤狼,充满了疯狂、绝望和一丝惊弓之鸟般的锐利警惕。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混乱而狂暴,如同即将炸裂的火药桶,正是淡红色的太阳星力,却驳杂不堪,带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这身影出现的刹那,目标极其明确——并非林尘,而是破碎窗户透出的、外面街道上楚玥三人刚刚离去的相反方向!他只想逃!
窗户连同部分土墙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爆裂粉碎!烟尘与碎石狂飙四射!那道浑身浴血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破空的尖啸,从破洞中激射而出,直扑向屋外棚户区狭窄而昏暗的巷道!速度之快,在林尘眼中只留下一道血色残影!
然而,就在他身形微动、气息外泄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震颤的空气嗡鸣响起!正是来自铁匠铺屋顶之上!
紧接着——
“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炽烈到刺目的淡红色能量光束,如同天神投下的裁决之矛,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到极致的厉啸,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刚刚显形的受伤男子的后心!
是楚玥的护卫!他们根本没走远,而是潜伏在屋顶,守株待兔!
“该死!有埋伏!”受伤男子亡魂皆冒!强烈的死亡威胁让他爆发出最后的潜力,身体在空中以一个极其狼狈的角度强行拧转,同时双手瞬间被驳杂混乱的淡红星力包裹,交叉护在身前!那星力光芒黯淡不稳,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嘭——轰隆隆!!!”
能量光束狠狠撞在他交叉的双臂之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狂暴的星力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毁灭之环,向四周猛烈炸开!地面如同波浪般翻卷,泥浆碎石飞溅!
噗——!
男子狂喷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双臂上的衣物连同部分皮肉骨骼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碎、汽化!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密集碎裂声!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惨叫着被无可抵御的冲击力狠狠掼向地面!
轰!咔嚓!哗啦啦——!
他的身体在泥泞不堪的巷道里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接着狠狠撞塌了旁边一个堆放破烂杂物的棚子,木架断裂,杂物稀里哗啦倾泻而下,将他半埋其中!尘烟弥漫!
轰!!!
紧随其后的冲击波狠狠撞在铁匠铺的外墙上!林尘只觉得脚下地面剧烈一震,如同地龙翻身,整个人站立不稳。
他挣扎着抬起头,惊骇欲绝地顺着窗户的破洞向外面望去。只见月光下,三道身影全身笼罩在浓郁的星力光辉之中,如同神祇降世,正从半空中疾驰而下!楚玥居中,深蓝制服猎猎,面容冷峻如冰;两名玄甲护卫分列左右,手中星力长戈闪烁着致命寒芒,将躺在地上废墟中挣扎的男子死死锁定,即将形成合围!
“呃啊……”受伤男子挣扎着从坍塌的棚屋废墟中爬起,左臂软软垂下,显然彻底折断,右臂更是血肉模糊一片,深可见骨。他眼神更加疯狂,死死盯着天上三道快速靠近的身影,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他知道,自己彻底暴露,重伤之下,绝无可能逃脱这次围攻!
绝望如同毒液蔓延。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猛地扫过,瞬间锁定了刚刚从地上挣扎爬起、捂着剧痛的后腰、一脸惊骇茫然望向屋外这宛如神魔战场般的林尘!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被绝望填满的脑中炸开!
“小崽子!给老子过来!”他嘶吼一声,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不顾右臂伤势,仅存的左手五指成爪,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虽然黯淡却依旧充满破坏力的星力漩涡!一股沛然莫御的强大吸力骤然产生,如同无形的鬼爪,猛地攫住了猝不及防的林尘,将他从破碎的窗口狠狠拖拽出去!
“啊——!”林尘只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加身,身体腾云驾雾般离地飞起,朝着那个浑身浴血、如同索命厉鬼般的家伙飞去!冰冷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全身,刺骨的寒意冻结了思维!这就是星修的力量吗?随手就能捏死他这样的凡人!
就在那凝聚着狂暴星力的手爪即将扼住他喉咙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冰冷到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洪流,如同沉寂万载的冰川骤然崩裂,猛地从林尘胸口的贴身衣物内——不,是从他身体的最深处——轰然爆发出来!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甚至冲入了他的意识核心!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冰冷洪流爆发的瞬间,林尘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万丈冰窟的底层,连思维都快冻僵了。但奇异的是,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外界,仿佛……是从他身体最深处涌出来的?与刚才那两人的完全不同!他们的力量灼热狂暴或冰冷锋锐,像是从遥远星辰借来的光与火。
而他这股力量,冰冷、死寂、包容万物又湮灭万物,更像是……源自混沌本身,在强行抽取、转化着什么!星修的世界他一窍不通,那本《星源初解》还揣在怀里没焐热。
林尘的意识像是被强行拽离了冰冷的铁匠铺地面,拽离了那闪烁着致命光芒的手爪,拽入了一片浩瀚无垠、冰冷死寂的绝对黑暗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永恒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虚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渺小和孤寂感瞬间攫住了他。
“我已经死了吗,这里就是地狱?”无边的恐惧淹没了他。然而,在这片连自己心跳都听不到的绝对黑暗中央,一点混沌的灰芒悄然亮起。
那并非光源,更像是一个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漩涡,一个由流动的、无法理解的灰蒙蒙雾气勾勒出的轮廓。雾气不断翻涌、扭曲、吞噬着周围本就虚无的黑暗,散发出一种古老、混乱、包容万物又湮灭万物的气息。
混沌星图——源自灵魂深处的名字,毫无道理地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现实世界,凝聚着淡红星力的能量爪触碰到了林尘的脖颈皮肤!
嘭——!
预想中的喉骨碎裂并未到来!
那狂暴凝练的淡红色能量爪,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极度坚韧的屏障!接触点爆发出沉闷的、如同重锤砸在万载玄冰上的巨响!
林尘的身体表面,以胸口为中心,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红色能量涟漪瞬间浮现!那涟漪稀薄而紊乱,如同狂风中的蛛网,却带着一种与偷袭者力量同源、但更加凝实纯粹的星力气息!
噗!
微弱的淡红光晕剧烈震荡,在狂暴的入侵星力冲击下,如同被重物碾压的水面般瞬间变形、溃散!
但就是这千分之一刹那的阻挡!
那扼向林尘喉咙的能量爪,其蕴含的狂暴星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同源的“星力”屏障干扰,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迟滞和能量逸散!原本足以瞬间震碎喉骨的恐怖力量,被削弱了大半!爪上凝聚的星芒也黯淡了几分!
“呃!”林尘只感觉脖子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袭来,如同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同时一股灼热的震荡之力顺着手爪传入体内,震得他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偷袭者那凝聚着残余星芒的手爪,依旧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怎么可能?你…你身上有什么!”受伤男子惊骇交加,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攻击被干扰和削弱!一个无法感应命星的凡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他含恨一击!
意识深处,混沌星图剧烈震动!
那些侵入林尘体内、正疯狂震荡其内腑并带来剧痛的狂暴星力碎片,仿佛被星图视作了绝佳的猎物!星图中央翻涌的灰雾如同饥饿的饕餮巨口,猛地探出无形的触手!精准地捕捉、缠绕住了这些外来的星力碎片!
嗡...滋滋滋!滋滋!
意识中仿佛响起了能量被强行撕扯、分解、磨灭、解析的声音!那狂暴凝练的星力碎片在混沌雾气的包裹下左冲右突,如同被网住的蛮牛疯狂挣扎!雾气被冲击得剧烈翻滚,整个黑暗空间都在高频震荡!
“它在……吃他的力量?”林尘懵了,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力量”的理解。星修的力量,也能被这样“吃掉”吗?这诡异的星图到底是什么?!
在艰难的吞噬和解析过程中,一点极其微弱的、纯粹的金红色光点核心,似乎被硬生生地从那些碎片中剥离、拓印下来!这点光点核心迅速在混沌星图边缘一个角落凝聚、稳定,化作一颗比尘埃大不了多少、光芒微弱的红色星辰虚影。虚影之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极其简单、如同初生之阳的原始光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