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长篇小说的报价
第21章 长篇小说的报价
同一天早上,莱昂纳尔起的有些晚,附近大教堂的钟声敲过了9次,他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不仅仅因为是周末,索邦不上课,更重要的是……伊莲娜,和西蒙斯大官人……先生之间真挚的爱情故事实在太耗费心神了。
前两天的只是开胃小菜,而将其法国化,则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完善构思。
他要把整个故事的背景都搬到18世纪的法国,人物名字、身份、关系、环境……通通都要做合理的改写。
故事发生在路易十六晚期(1785年后)至法国大革命早期(1789年),主角名字叫热拉尔·西蒙斯,出身于富有的资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个中等资产规模的香料商人。
他通过巨额贷款给王室或贿赂权贵,得到了里昂一大片地区的包税经营权,成为巨富;后来还涉足殖民地贸易和金融投机。
西蒙斯先生的妻子叫做埃莱奥诺尔,出身于一个历史悠久但已没落的军官家庭,家族为了金钱同意这门婚事。她代表着旧体制的体面(即使已衰落)和天主教的正统道德观。
他最主要的情妇叫做伊莲娜·潘妮斯,曾经是一个小贵族家庭的女仆,因为与主人私通被赶出了城堡,被老实的面点师弗兰西斯科·皮斯托娶了,不久就被觊觎伊莲娜美色的西蒙斯害死了。
他还有一个情妇,叫做伊丽莎白·德·拉·布泰伊,是酿酒商遗孀,继承一笔财富。
……
主人公热拉尔·西蒙斯是一位暴发的香料与葡萄酒商人,依靠迎合贵族与教会积累财富,赢得包税权。他富有、好色、工于心计,梦想跻身贵族之列。其豪宅「西蒙斯府邸」成为地方上流与底层交汇的舞台:情色、谎言、暴力、金钱与虚伪美德在其中交织,一如一个小型的凡尔赛缩影……
整部小说将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叫做「诱惑与上升」:将描写西蒙斯如何勾引伊莲娜害死她的面点师丈夫皮斯托,为此他用金钱收买教区的医生与治安官;同时利用家族的香料生意游走于贵族圈,与市政厅的书记官维尔西尼、穷男爵杜尔瓦尔建立腐败关系,参与走私、投机、教会财物拍卖,暴利累累,最后向巴黎的路易十六奉献了一大笔金钱后获得了包税权。
第二部分叫「情欲的极限」:成为本地首富的西蒙斯在宅邸内修建女仆楼、小教堂、暗室、花园长廊,他沉迷肉欲,日夜轮流与伊莲娜、伊丽莎白,以及新纳的歌姬玛戈私会,甚至染指女仆、洗衣女,连朋友的妻子也未能幸免。但在表面上,他却是资助修道院的“虔诚绅士”。
第三部分叫做「衰亡与惩罚」:西蒙斯因过度纵欲与梅毒并发症,身体每况愈下,却仍沉溺木乃伊酒与床第之欢。此时法国进入财政危机,教会追查捐赠账目,市政厅更换新长官,杜尔瓦尔与维尔西尼纷纷倒戈,举报西蒙违法经营与贿赂。最后西蒙斯暴亡,宅邸被查封,伊莲娜病死,伊丽莎白投身修道院,玛戈被贵族弃养沦为卖唱者。
最后在大革命的熊熊烈火中,「西蒙斯府邸」被烧成一片白地。
就像在结尾部分最终还是回归了「因果报应」一样,这部法国版无论过程有多少情色内容,但是最后依然要契合法国人当今的道德观。
这么写的目的不是为了规避风险,而是为了讨好读者——情色内容虽然大家都喜闻乐见,但是最后的道德批判与价值回归,却可以让大家稍稍减轻一些罪恶感。
毕竟如今在人们心里退潮的只是教会的权威,而不是上帝本身和教会代表的价值观。
他相信《喧哗报》的加里布埃尔拒绝不了出版这部小说的诱惑,因为加里布埃尔是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性格。
「如果有100%的利润,他们会铤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他们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他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
一部畅销的小说,带给出版商的何止是300%的利润。
尤其是在版税制尚未完善、普及的19世纪,许多大作家的成名作往往被出版商以极低的价格买断。
比如巴尔扎克第一部发表的长篇小说《比拉格的女继承人》(与别人合著),只收到了400法郎;而独立发表的《朱安党人》也仅仅拿到了1000法郎。
过了40年,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也仅仅让他收到800法郎的稿酬——幸亏他采用了授权制,只给了出版商5年的独占权。
而一部畅销书究竟能为出版商创造多少利润?无论是「沙尔庞捷」还是「莱维」都对此讳莫如深,但有愤愤不平的作家估算不少于5万法郎。
成名作家就不一样了。
1830年的某个午后,雨果在休格纳书店里和老板休格纳闲聊,说自己想写一部小说,“故事在中世纪的大教堂里,有冲动的大学生,异域风情的美女,畸形的怪人,腐败的贵族,虚伪的教士”,然后问老板“这部小说值多少钱?”
休格纳二话不说,直接取出了五千法郎的现金和1万法郎的期票交给雨果,并且承诺拿到书稿以后再支付“剩下的一半”。
也就是说一部《巴黎圣母院》,为雨果带来了3万法郎的直接收入。
莱昂纳尔想从加里布埃尔那里拿到的,当然不会是3万法郎这种对年轻作者来说的“天价”,但也不可能低到400法郎——一切都要看两人之间的博弈。
莱昂纳尔去公共盥洗间洗漱好,回房间穿戴整齐,就准备下楼出门。
经过二楼时,就听到佩蒂家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冷漠、尖锐、刻薄:“这样的女孩子,我们「天鹅堡」多的是,你们的要价太高了!”
莱昂纳尔停下脚步,望向门口,就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瘦削、长着高高的鹰钩鼻的中年女人与佩蒂的母亲对面而立,瘦小的佩蒂则蹲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不知所措。
莱昂纳尔这才想起来,佩蒂曾经和他说过,这周家里就要把她送去芭蕾舞学校了——那个中年女人看来就是上门来“收孩子”的。
想到佩蒂可能的遭遇,莱昂纳尔的心就往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