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卡车沉重的引擎声在盘山公路上发出粗重的轰鸣。

车窗大敞，灌进来的风带着初夏山野特有的清冽气息。

陆舟从怀里掏出两根红塔山，给自己和卡车司机金援朝分别点上。

金援朝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中等身材，一身腱子肉。

他说话很客气，但总给人感觉有一股肃杀之气。

“陆老板，你若困的话可以睡一觉，我开车你放心。”

“没事，我不困，开夜车两个人聊聊天更好。”

这一趟回程要连续坐十几小时的车，辛苦自不必说，而且陆舟也不敢打盹。

全部身家都押在这辆车上，哪敢大意。

“老金。”陆舟开口道：“你这驾驶技术很高啊，拐弯又快又稳，开多少年了？”

“差不多有五、六年。”

金援朝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姿势颇为松弛：“海城到瓯城这段路我跑了不下百次，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里要拐弯。”

陆舟又问：“车上那台彩电挺贵的吧？我看是进口货。”

后面车斗里除了陆舟那两吨紫铜板外，还放着一台索尼大彩电。

“贵！”金援朝的语气有点得意：“家里老婆女儿整天吵着说要看电视，我想这几年跑运输也赚了几个钱，干脆就一步到位买个进口的。”

金援朝也是瓯城人，之前跟王娟一个单位，后来买了辆卡车，干起个体运输。

这次王娟给他介绍了个拉货回瓯城的生意，金援朝很开心，不用空车跑回。

陆舟也很开心，金援朝自家的大彩电放在车上，他开车肯定会更加小心。

两人继续抽烟，烟头红光随着卡车颠簸，忽明忽暗。

“海城和瓯城往来这条路安全吗？”陆舟道，“这几年车匪路霸的事经常听人说起。”

“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开回去，安全的很。”金援朝说得很笃定，“南下去羊城，尤其是粤闽两省交界那一带，林子深，路子野，路过真的得提溜着脑袋。”

他刚才已两次提到闭着眼睛也能开。

虽说自信是好事，可有时候太过自信却也容易阴沟里翻船。

就在这时！

前方一个急弯刚过，车灯猛地扫到路中央！

几块黑乎乎的大石头，胡乱地堆在路中间，完全堵死了去路！

嗤嘎——

金援朝猛踩刹车，终于在离挡路的石头不到两米距离前，将车停住。

与此同时，五道人影已从路边的灌木丛里猛扑出来。

“不好！”金援朝沉声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了。”

他毫不犹豫转身，从位置后面抽出两根粗长的铁棍，递了一根到陆舟手上。

“对方就五人。”金援朝问道，“敢不敢？”

若只是给客户送货，司机遇到劫匪大概率不会想着拼命。

可这车上还有他的进口大彩电，而且明显劫匪搬走彩电比搬走两吨重的铜材更容易，所以老金第一反应就是拼了。

“能不能干得过？”陆舟更关心这个问题。

虽然车上有他全部身家，可作为一名重生者，无论跌得多惨，他都有办法重新站起来，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去搏命。

“一个人打五个可能有些勉强，但有你助力的话绝对没问题。”金援朝握紧了手中的铁棍，“我参加过越战，侦察兵。”

原来是战场出来的老兵，难怪陆舟一直觉得他有股肃杀之气。

陆舟迅速在心中判定了一下风险。

金援朝之前说这一带很安全，他已来回走了不下百次，由此可以推断这伙人是新出现的。

定点打劫的车匪路霸多少还会讲点规矩，比如收些买路钱就会放行。

可流窜作案的团伙大概率是不讲规矩的，除了越货外，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

现在对方五人，己方二人，人数上有劣势。

可金援朝参加过越战，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而且还是精锐的侦察兵，战斗力吊打普通人，所以打起来的时候，对方未必有优势。

另外己方在车厢里，而卡车的车厢位置比较高，居高临下攻击能占尽地利。

所以综合分析，优势在我！！！

“干他！”陆舟狠狠说道。

就在两人车内嘀咕的片刻，五名劫匪拿着砍刀、斧头、铁棍，也围了过来。

“要钱还是要命？”一张扭曲的脸贴在陆舟敞开的窗框上，声音嘶哑，带着浓重难辨的乡音。

“大……大哥别动手，我……我给钱！”陆舟的声音抖得厉害，听上去充满了恐惧。

劫匪对这一幕毫不意外。他们已记不清劫掠过多少人，哪个不是乖乖跪地求饶。

他扫了眼车厢内，发现只有两人，略感失望。

要是有个女的就好了。

对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来说，光劫财哪够？无恶不作才是他们一向的做事方式。

陆舟缓缓将包举起。

劫匪贪婪地目光盯在包上，完全放松了警惕。

在驾驶位这边，也有一名劫匪扒在车上。

打劫车辆的第一要务自然是控制司机。

金援朝的表现也跟陆舟如出一辙，看着劫匪怂得不行，拼命说软话，同时忙着从口袋里掏烟给对方递过去。

就在劫匪伸手拿烟的瞬间，一把修车用的大扳手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在狭小空间里炸响！

陆舟没等自己这边的劫匪做出反应，手中的铁棍用力往对方身上捅去。

那劫匪脸上的贪婪瞬间被惊恐取代，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得像块揉烂抹布。

两名歹徒瞬间失去战斗力。

另外三名劫匪见同伙遇袭，纷纷抄起家伙。

金援朝猛地推开车门，顺势将一名围上来劫匪撞倒，同时抄起铁棍跃出车厢，直接要和劫匪正面硬刚。

陆舟则是从副驾驶位上钻出半个身子，抡起铁棍居高临下朝一名试图扒车的瘦高个劫匪挥击，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都奈何不了对方。

车下那名瘦高个劫匪大概是知道一时间无法靠近，于是放弃登车，打算去支援正在跟司机缠斗的两名同伙。

陆舟自然不会给他这种机会，不管老金能不能一打三，此刻他若不出手支援，一方面太不讲义气，另一方面老金若败了，他也要跟着倒霉。

所以他毫不犹豫抄起铁棍跳下车，直扑瘦高个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