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铜笔筒藏玄机
第2章 青铜笔筒藏玄机
卯时刚过,天边泛起鱼肚白。顾清晏站在礼部门前,手里还捏着半块葱油饼,嘴角沾着点芝麻粉似的饼渣。
他望着紫宸殿方向,眼神像是黑暗中的星辰,格外明亮。
昨夜那一局棋落子有声,李明远被拿下,朝堂上风向微变。
可谁又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酝酿。
“大人。”
阿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是那副温婉轻柔的模样,端着茶盏的玉手却稳当的很。
顾清晏回头,接过茶盏,“今日怎地这般早?”
“怕您误了时辰。”她答得不卑不亢,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又快速的垂下。
顾清晏抿了一口茶,烫得舌尖发麻。他没说话,只是把茶盏搁在石阶边沿,青铜笔筒在晨光里泛着银白色的光。
阿蛮的目光扫过那支笔筒,眉头微微一蹙,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异样,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她后退一步,轻声道:“奴婢先去收拾书房。”
顾清晏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柱拐角,忽然觉得这清晨的风,有些冷。
入夜,礼部书房灯火未熄。
顾清晏独坐案前,手中铜壶反光映在墙上,与青铜笔筒投下的光影交错成奇异的图案。
他调整角度,让月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来,笔筒内壁竟隐隐浮现出一行行字,如墨水滴入水中般缓缓晕开。
《永乐大典·漕运篇》。
他瞳孔一缩,心跳不由得加快。前世身为历史教授,他对这部书再熟悉不过。此刻它竟以这种玄妙的方式,从笔筒中投影而出,这让他震惊了十几秒。
回过神来,他立即取出一张宣纸,将墙上的文字一一誊录。那些关于分段管理、仓储损耗、船工调配的记载,在他脑中逐渐又快速的串联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他在想,若能将这些内容加以整理,结合自己对现代工程管理的理解,或许真能在这一世,掀起一场变革风暴。
正专注间,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顾清晏不动声色地将铜壶往桌上一推,墙面光影瞬间模糊,古字如潮水般退去。
门被推开,阿蛮捧着新沏的热茶走了进来。
“大人还未歇息?”她轻声问,目光扫过书桌和墙壁,似乎想从那些凌乱的文卷中看出些什么。
“睡不着。”
顾清晏笑了笑,拿起毛笔蘸墨,“批注些旧书,打发时间。”
阿蛮点点头,将茶放在案头,转身就要走。
“你曾在幽州待过?”顾清晏突然开口。
阿蛮脚步一顿,侧身回望,“是。”
“那你可曾见过沙盘推演?”他语气随意,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阿蛮神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平静,“听闻二皇子府中有此物,但奴婢未曾亲眼见过。”
“哦。”
顾清晏应了一声,低头继续写字,仿佛刚才那句试探只是随口一问。
阿蛮退出书房,带上门,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淬毒匕首,心中第一次生出动摇。
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无所作为的礼部主事吗?
次日午时,工部尚书来访。
顾清晏正在院中赏花,实则是借着阳光观察笔筒内的变化。他见来人走近,忙迎上前去,拱手笑道:“尚书大人亲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工部尚书年近五旬,须发微白,手中握着一柄算盘,步履沉稳如秤砣落地。
“顾主事客气。”他环视四周,目光在书房方向略作停留,才道,“老夫今日前来,是为昨日之事谢罪。”
“谢罪?”顾清晏一愣。
“沈尚书驳回账册之事,老夫也有失察之责。”他说着,递上一份文书,“这是重新核对后的,若有疏漏,还请指教。”
顾清晏接过文书,翻看几页,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明白:这位尚书,并非单纯的守旧派,而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老狐狸。
两人并肩走入厅堂,分宾主落座。
工部尚书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忽然笑道:“听说顾主事近日爱读《盐铁论》?”
“闲来无事,随便翻翻。”顾清晏答得云淡风轻,将那本《盐铁论》随手放在案上。
尚书目光掠过那本书,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此书虽好,可惜今人多不解其意。”
“哦?不知大人所言何解?”顾清晏顺势追问。
“譬如‘官营’二字,本为防豪强兼并,如今却成了门阀敛财的工具。”尚书叹道,“老夫年轻时也信这套,如今看来,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顾清晏含笑听着,他心里清楚这老狐狸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他放下茶盏,道:“大人所言极是。然则,若无祖宗成法为基,新政亦难推行。”
尚书点了点头,“顾主事果然通达。”
……
送走尚书后,顾清晏立于庭前,望着天边流云出神。
门阀已经开始注意他了。
夜深,书房烛火摇曳。
顾清晏再次尝试用笔筒映月,却因光线太弱,图像模糊不清。他皱眉想了片刻,取来铜壶盛满清水,置于笔筒旁,借水面反光增强亮度。
墙上的影像渐渐清晰起来!
“前朝漕运,皆由总督一人统管,弊端甚多:调度迟缓、贪腐滋生、仓储损耗惊人……”他低声念着,一边记录下关键内容,一边在脑海中构建新的管理模式。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很细微的响动。
顾清晏立即收起笔筒,将记录的纸张藏入袖中,吹灭烛火,靠在窗边静观其变。
不多时,一道黑影悄然跃入庭院,动作极其熟练,显然是惯于夜行之人。
那人直奔书房而去,却在门前顿住,似乎察觉到屋内无人。
顾清晏屏息凝神,只见那人犹豫片刻,最终悄然离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书房,已经不再安全了。
次日清晨,阿蛮来打扫书房时,发现案上摊开的《盐铁论》下压着一张纸条。
纸上只写了一句:
“今人亦有此病,然不知药方。”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许久,指尖轻轻的抚过字迹边缘,仿佛在触摸一段尘封很久的记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幽州军营,父亲书房里也曾贴着一幅字,上面写着类似的话。
那时她尚年幼,还不懂其中含义。
如今,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将纸条收起,放进了自己的袖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