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重伤多位长老，破阵而出。消息尚未传遍玄擎大陆，他却已踏入人族边界，改名换姓，藏入红石镇的南方商旅队中。

他自称“徐掌柜”，带着几匹盐铁、兽皮与野灵草，混进一支商队，东进人界。与其说是商人，不如说是乞丐换皮——这些货是从一批被他吸干的亡命徒身上抠出来的破烂，掺假掺水，只为掩人耳目。

红石镇，是人界边境最穷、最乱的一个镇子，也是最不问来路的地方。徐贵选它，是因为他懂人。

“徐掌柜，咱们今天真能进望河郡吗？那可是正道大地啊。”前方驾车的老车夫朝他喊，带着点试探的口气。

“有钱挣的地方，我就敢去。”徐贵笑。他笑得温文尔雅，脸上戴着着镶玉面具，将原本的魔纹与轮廓遮得干干净净，一副三十岁左右的商人模样，沉稳、守礼，还有点唠叨的味道。

没人知道，这“商人”其实几天前还站在断角崖上，用锈刀砍翻八位魔修。

进镇第三天，他就杀了一人。那人是个押车的小混混，半夜潜入他帐篷，想摸点财物，不料刚掀开帘子，就被一只黑影捏断脖子。

徐贵处理得很干净，连骨头都没留下。

一大早，他照常与商队一同出发，行走在官道上，谈笑风生，甚至讲了两个段子逗女商贩开心。没人觉得这“徐掌柜”有半点问题。

“徐掌柜，听说望河郡最近要开春祭，那可是人族宗门都会来选徒的日子！”一名瘦高的中年汉子兴奋地说。

“选徒？”徐贵低头，神色平静，实则暗中记下这个词。

“对呀！”那人继续说，“天剑宗、藏雾宗、碧霞谷……可都要来望河郡收弟子。只要是十六岁以下，体质合格，不管出身都有机会。”天剑宗是人界排第一的的大宗门，实力最为强悍，弟子稀少，听说，要进去，需得通过三重考验，极为凶险。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送你孩子去试试呢？”徐贵随口一问。

“唉，俺儿子三岁那年就冻坏了经脉，废了。”汉子一笑，苦涩中透着一丝无奈，毕竟做父亲的，都盼着儿子好，于是徐贵不再问。

但“天剑宗”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落了根。天剑宗确实是一个藏身跟修炼的好去处。

入夜，商队在一处名叫“枯井驿”的小镇歇脚。这里人不多，靠近边界，治安混乱，是贩奴、贩灵、私斗频发的灰地带。

越是动荡的地方，越适合摸清局势，所以徐贵不急着动。他坐在客栈二楼，喝着用枯草泡的粗茶，静静看着对面几个醉汉闹事、一个花伶在台上卖唱，还有一桌赌徒围着赌灵石打擂台。

这些，是人类的生活。也是真正的“红尘”。

徐贵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人族生活。

他在观察——人族的制度、宗门的层级、流通的货币、修士的等级、城防的强弱。以便获取有用的信息，做好下一个落脚点，他可谓是一个真正的猎人，不在最初时一口咬死猎物。他要知道自己能吃什么，不能碰什么。

“咚！”一声闷响传来。

客栈楼下的赌擂台上，一名小个子少年被一拳轰飞，砸在木柱上，吐血不止。

赌桌旁，一个壮汉拍案而起，大笑道：“这点骨头也想搏我三枚灵石？滚！”围观的人一哄而笑。

少年挣扎着爬起，想说什么，突然看向楼上的徐贵，眼里露出一丝恳求。

他看到了。

徐贵轻抿一口茶，目光淡淡扫过，没动。

少年低下头，咬着牙，将那三枚灵石放在擂台上，踉跄离开。

“你不是看不见。”一个老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是魔核残念留下的魔魂，尚未完全沉寂。“你能帮他，但你选择旁观。”

徐贵淡淡回应：“因为他没想杀人。”

“那如果有人想杀你呢？”

徐贵放下茶杯，站起身：“他们杀不了我，只能被我吞掉。”朝门外走去。

店小二追出来，“客官，您的茶钱，还没给呢”徐贵将手伸进衣袖，便摸出两文钱，有点生锈了，因为这是那把锈刀变的。小二拿到钱，才肯放徐贵离开。

夜深人静。徐贵回到客房，关门，闭目冥修。他体内魔气已化入四肢百骸，如水入海，但因环境压制，不敢放肆释放。不过，他已发现一点：人界灵气，比魔渊充盈太多。他每日运转虚空魔体三轮，身体就会自动吸附四周灵气，不经任何法诀，便能转化为魔元。这是一种“吞噬进化型体质”。修炼，已成本能。

次日清晨，客栈外传来马蹄声。一队红甲兵开道，后面一辆灵车停在广场中央。镇民纷纷避让，跪地行礼。

“他是谁？”徐贵站在人群中，低声问身边一个老商贩。

“望河郡的副郡守，司青衍，传说是某宗门的外门修士，来枯井镇招收‘灵仆’。”

“灵仆？”

“就是替宗门弟子采药、驯兽、试毒……半人半奴，谁家子弟没出息，就送去换口粮。”徐贵目光微动。这，就是人族宗门的“底层”。

他看到，那个昨晚在赌桌上被打飞的少年，此刻正在人群中。穿着破衣，排在一堆孩子之后，眼里却没有恐惧。有的，是一种倔强。徐贵眼神闪了闪。

“下一个，名字？”“姜……姜无言。”“几岁？”“十六。”“灵脉？”“废灵脉。”台上的司青衍本是随意翻册子，听到这回答猛地抬头，冷笑一声：“废灵脉？你来送命的吗？”“我想进宗门。”少年咬牙，眼里没有一丝退让。“废脉之躯，还敢妄想入宗？”“我想试试。”啪！司青衍一掌将桌子拍裂，怒道：“谁让他来的？这种杂种也敢混进来？拖下去，割筋逐脉，送矿坑！”场下一阵骚动。

没人敢说话，徐贵却动了。他从人群中走出，抱拳道：“副郡守，此子虽是废脉，但精神可嘉，不如给他个机会——我愿出十枚下品灵石，为他赎身，送我当随仆。”

司青衍眼眯起，看向这个陌生面孔：“你是？”

“一个商人。”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司青衍见有人顶撞他，他有些怒意。

“我买个仆人。”

“你觉得你买得起？”

徐贵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小袋灵石，抖落出十枚，雪白剔透，法纹清晰。全场一震。这些，是货真价实的下品灵石！哪怕是正道外门弟子也未必随身带着十枚！司青衍盯着他许久，忽然笑了：“有钱人啊……行，给你这个废物。”心里暗想，这人真是人傻钱多。

“多谢。”徐贵走过去，一把扶起姜无言，低声说：“现在，你欠我一条命。”姜无言不敢看他，只是狠狠点头。

那天，镇上议论纷纷，说南边来了一位大商人，心善胆大，出十灵石救下废脉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