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六贼之三与贬谪
第20章 六贼之三与贬谪
没等陈东念完状纸,曹轩悄然就已经挤出人群,慌慌张张跑回客栈。
妻女和徒弟还没回来,曹轩独自坐在房间里,回想刚刚人潮涌动的画面,大脑一片空白,心知自己完了!
官家定然要拿他,平息太学生和民间士人的愤怒。
想到此处,曹轩胸中愤懑,握拳狠狠砸向桌面,震得桌上茶杯叮当乱响。
明明是进献战弓图纸,利国强军的功劳,他怎么就成了幸进之臣!
陈途安也早跟自己说过,官家封他做道官,估计会受到民意反扑。但他如今只领了个虚衔,最多名声不好,不会有太大压力。
对于此事,曹轩也有些内疚,毕竟事情根源还是在献图上。
可他们出发点都是好的啊,如今却弄成这幅模样!
曹轩忽然有些想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只是感觉明明是好事,如今却因皇帝的私心,成了这样……不由咧开嘴,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有些诡异、也有些悲凉。
如果陈途安在这儿,一定会表示理解,因为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会笑。
陈途安与曹家母女看好了房子,正在牙行与牙人签订租房契约。
忽然有宫中小黄门,着急忙慌找到他,说是官家召见。
他和曹蓉打了声招呼,便跟着小黄门匆匆离开,这次却没去艮岳,而是在明堂见到赵佶。
赵佶能这么快知道士子大闹登闻鼓院,并找到陈途安。就是因为明堂就在登闻鼓院正对面,只隔了条御道,想不看见都难。
明堂中除了赵佶,大太监梁师成与一众太监,还有一个白发苍苍、形容老态、面容阴鸷的老人。
地上还趴着个红衣五品官,只是此刻他脑袋深埋地面,看不清他模样。
“微臣拜见官家。”陈途安现在有了道官官身,自然要称臣。
赵佶面色很难看,直接令地上那五品官员,说了事情经过。
但话说出口,就变了味儿。
那官员说:是有人指示太学生之首陈东,借官家任命转世仙童之事,聚众闹事、污蔑曹轩乃幸进之臣、枉图违逆圣意,欲要重宣天罚之事,为李纲平反。
陈途安闻言颇为震惊。
他没想到献贡之事,影响会这么大,而且他其中竟然没提到他,连曹轩在这套说辞中,也是无足轻重。
因为事情的重点,是那个要指示陈东的人!
他听完,第一时间是为曹轩脱罪,毕竟只有他和师父曹轩,才知道他们是有多冤枉。
同时心中对历史上陈东的好印象,也极速下跌。
不再以历史评价的角度,去看待陈东等太学生,因为对方将他和曹轩,当做了政治斗争的筹码!
“还请官家明鉴,曹县尉献上军器图纸,乃是为国为民,绝不是幸进之臣!”
赵佶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看向一旁的白发老人说:
“公相,此事就要给你了,务必找出指示之人。”
陈途安听见“公相”二字,顿时清楚,眼前的老家伙,正是六贼之首蔡京。
历史上,赵佶称蔡京为“公相”、童贯为“媪相”。
公有公公的意思、媪有老母的含义,这称呼虽是戏言。
可称宦官、臣子为“公、母”的荒唐言论,再往上数也只有汉灵帝了。
就连刘备死前遗命,刘禅“事相如父”,历史上刘禅都没真叫诸葛亮为相父。
赵佶之荒唐,可见一斑。
“臣遵旨!”蔡京领旨,又说道:
“官家圣明,此事乃有人居心叵测,背后煽动、指示太学生,与余判院无关,还望官家开恩,赦免余判院。”
赵佶接着看向跪在地上的余判院,挥挥手点头:“准了!”
余判院顿时磕头连连,高呼“圣天子英明!”
等蔡京与余判院离开,陈途安心中叹息,此事由蔡京主持,朝堂估计又要不得安宁了。
历史上蔡京多次构陷政敌,大肆宣判虚假冤案,如今的朝堂少有敢反驳他的官员。
可少有,就代表还有。
此刻赵佶继续说话了,轻飘飘一句:
“朕知此事与曹轩无关,但事情因他而起,不可免责。
他既然在越州做过县尉,那就改为从政郎,外放知剡县事吧!”
剡县虽不如会稽、山阴,却也是人口大县,属于望县范畴,也算给了个好去处去。
曹轩最大的损失,是其实从寄禄官由京官宣义郎,变成了选人从政郎。
从选人到京官,这一步拦住了不知道多少人,好在曹轩还算保住了部分功劳,升为知县。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人眼中的变化,只有陈途安清楚,剡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明年裘日新就是在剡县起义的。
陈途安以弟子身份,代曹轩谢了恩。
赵佶对身后一白净太监说道:“李彦,你去拟旨吧。”
这个名字立马吸引了陈途安的目光,朝那中年白净太监看去。同为六贼之一的李彦,可是臭名昭著呢!
心中不禁感慨,今天居然把六贼的一半都碰上了。
此时的李彦还没继承杨戬的位置,还不是与童贯齐名的文太监,大内总管。
他如今是赵佶的“秉笔太监”,模仿赵佶字迹,帮赵佶写圣旨。
同时又受梁师成指使,帮着梁师成私下里写圣旨,发号施令、谋取私利。
等赵佶安排完这些事,笑容又回来了,笑呵呵询问陈途安这几天在干嘛,办报纸的事怎么样了。
陈途安老老实实回答,说自己正在租房,办报纸的事已经有了计划,只是缺少工匠。
说实话,赵佶虽然昏庸,但为对他办事的宠臣也是毫不吝啬。
大手一挥,就赏赐陈途安一间宅院,又给他律令可以调动国子监印刷工匠。
在赵佶看来,这即是给宠臣的恩赐,也是补偿。
此事明明可以不用叫陈途安过来,可叫他来询问对方意见,即是表明重视,也是给别人看。
————
当陈途安从明堂回到客栈,就看见师父曹轩正高兴地吃着小菜、喝酒哼小曲儿,还要拉着他一起吃酒。
陈途安知道,师父刚在吏部领到符祥县县令的印信、文书,有些不忍告诉他,他被贬了的事情。
犹豫再三正要开口,却见曹轩放下酒杯,平静地说:“为师要外放剡县了。”
“师父知道了?途安刚从皇宫回来,还犹豫如何告知师父呢。”
“无碍的。”曹轩却很看得开,偶然卷入京城政治斗争,他差点以为这次自己会死。
大宋优待士人,可他终究是一届武进士出身。
由京官变回选人,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深刻认识到汴京城的危险后,曹轩反而担心起这个仅相处半年的弟子。
两人起初是因利益结交,后来跟着他练武时间长了,便有了真情谊。
而且曹轩还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他语重心长道:
“开封不比别处,天子脚下一点儿是非,都能让你我灰飞烟灭。
途安既然要留在京城,日常言语、行事千万要小心,出了事可再没人护着你了。”
“嗯,途安记下了。”陈途安认真点头。心中感动的同时,良心上稍有不安,他一直想赚师父造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