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仙族:从苟在族塾教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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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观星使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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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山门外,那背着药箱的青年,就这般静静地立着。

他不行礼,亦不通报,只是一双眸子,看着山门内外的一切。他的目光越过那道在战火中新立的简陋栅栏,落在那块巨碑之上。碑上缭绕着一股极为复杂的“势”,那是数百生灵死前的不屈与怨憎,又被一道煌煌如天威的敕令强行糅合、镇压,形成了一种外人难以窥探的混沌。

他身前三尺,一只古旧的星盘悬浮于掌心,盘上指针颤动不休,却始终无法寻得一个确切的指向。

宗祠二楼,陈年凭栏而望。仅凭七十余载阅人的眼力,他便从那青年看似随意的立姿、与周遭萧索景致格格不入的渊渟岳峙的气质中,断定此人来历非凡,其所图,绝非寻常。

这才是真正的考验。非是战场上的刀兵血火,而是这润物无声的窥探,这关乎家族存亡的问对。

青年似有所感,抬眼望向宗祠,目光仿佛穿透了木石,与陈年的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他并未硬闯,而是转身,踱步至山下那处由外事堂新设的粥棚,欲从凡夫口中,探听此地之变。

陈年心中警钟长鸣,却也一定。他早已传令陈阳:“若有外客寻访,不必阻拦,以礼相待,将人请上山来。记住,让他看,看我们最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陈阳亲自下山,于粥棚前寻到那青年。他未曾质问来历,只当对方是云游的郎中,深深一揖,言辞恳切,满面悲戚:“先生可是医家高人?我陈氏遭逢大难,族中伤者甚众,丹药匮乏,恳请先生施以援手,上山为我族人诊治一二。无论成与不成,我陈氏必有重谢。”

青年一愣,并未拒绝。

陈阳便在前引路,这一路,便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悲剧巡礼。沿途是倒塌的屋舍、烧焦的林木,随处可见臂缠白布、神情麻木的陈氏族人。

妇孺的低泣与伤者的呻吟,汇成一曲挥之不去的哀歌。

行至宗祠前,陈阳引着青年,立于那巨碑之下。此刻,一名年迈的凡人石匠,正被绳吊在半空,用铁凿,一锤一锤,艰难地在碑面上刻着字。

每落一锤,便有金石之声与一股无形的煞气迸发。青年看着那刚刚刻上的“陈道玄”三字,看着那股由无数意志与天命敕令混杂而成的气运,饶是他见多识广,心中亦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凝重。此碑,已是法器。

青年被带到伤患集中的后院偏殿,此处药石气味刺鼻。他所见的,非是寻常刀剑伤,而是被魔道法器侵蚀、道基半毁的修士。

他甚至发现,其中几人身上残留的气息,与他曾在宗门绝密卷宗里见过的某种“衔尾蛇”魔功,隐隐相合。这让他愈发相信,此地,确是经历了一场惨烈至极的“破邪之战”。

就在此时,柳孟寻的使者再次到来,送来了一名年方七岁,眉清目秀的女童。陈年当着众多幸存族人和各家代表的面,亲自接见。

他看着那懵懂的女童,又看了看柳家送来的锦盒,长叹一声,并未依言将其收为“孙媳”,而是俯身,将那女童轻轻扶起,收其为“义孙女”。

“玄儿遭此大劫,仙路已渺,实不该耽误柳家姑娘的一生。然,两家之盟,情义为重。此后,此女便是我陈年的亲孙女,我陈氏但有一口食,必有她一碗羹,必倾力培养,视若己出。”

此举,既是堵死了柳家未来借姻亲觊觎继承权的可能,又于危难之中,彰显了陈氏的仁义与担当。暗中观察的青年,对这位凡人老者的“品性”与“手段”,有了第一个判断。

陈阳按照陈年的授意,在青年“无意中”能听到的地方,与几位执事大声计较着缴获资源的分配。两千多块下品灵石,大部分竟都将用于抚恤战死者家眷、重建各家族地,以及向凡俗商队订购过冬的粮草铁器。

这等极度务实、毫无“暴富”之喜的用度,让青年更加相信,这只是个被命运意外砸中,却手足无措的凡俗家族。

入夜,陈年终于在自己那间简陋的院落里,以一杯粗茶,招待了这位自称“姓秦”的郎中。

没有试探,亦无质问。陈年只是用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口吻,讲述着家族三百年扎根于此的不易,讲述着陈道玄欲带领族人过上安稳日子的夙愿,讲述着这场突如其来、让他们失去了所有,却又得到一个虚名的大战。言语间,老泪纵横,悲不自胜。

秦郎中终于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晚辈曾听闻,贵族有‘麒麟子’降世,不知……”

陈年浑浊的眼中瞬间涌出无尽的悲哀与灰败,他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声音沙哑得如同磨石:“那孩子……他便是引来天威的根源。为了平息那股吾等凡人无法理解的力量,他一身的乙品灵根、满腔的气血、乃至那一点灵光初现的神魂,都已燃烧殆尽,化作了这方圆八百里的‘监察使’敕令。”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今,不过是一具尚有余温的空壳罢了。先生若不信,可自行前去探看,只是……莫要惊扰了那孩子最后一缕残魂。”

这番话中蕴含的巨大悲恸,与那份毫不设防的坦然,让秦郎中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开始动摇。一个废掉的“前天才”,其身上残留着庞杂而混乱的天命气息,的确能完美解释星盘的异动。

这比一个“隐藏的绝世天才”的故事,在逻辑上,更符合眼前这片废墟的惨状。

谈话间,陈阳前来汇报,手中捧着一本《覆海枪》的抄录本,激动地表示,外事堂凡人护卫队的训练已有初步成效。陈年欣慰点头,将那本功法递给秦郎中看,坦然道:“仙道难求,我陈氏经此一役,已无力他顾,只能学凡俗王朝,练些拳脚功夫,以求自保了。让先生见笑了。”

随即,他又将一份刚刚由陈阳统计完毕的战损玉简,放在桌上。上面用朱砂清晰记录着:此役过后,洛云山脉外围八族,筑基修士,仅余翠柳湖柳孟寻一人。陈氏本族,炼气修士仅存八人,无一在炼气后期。八族幸存炼气修士,合计不足五十之数。

这惨烈到极点的数字,是这场“悲情大戏”最冰冷、也最无可辩驳的注脚。

秦郎中沉默良久,最终缓缓起身,对着陈年,郑重地行了一礼:“老先生高义,晚辈明白了。此间事,我会如实上报。天命降临,福祸相依,非战之罪。只是……天命的代价,过于沉重了。”

他转身离去,在即将踏出院门的那一刻,却忽然停步。他并未回头,只是背对着陈年,用一种不带情绪的平淡声音说道:“晚辈曾在家师的观星图上见过,真正的帝星升起时,会引来九天之外的饿狼窥伺。老先生,夜晚风大,务必……关好门窗。”

话音落下,他的人已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让陈年刚刚放下半截的心,再一次,缓缓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他听懂了。

对方是在说:你的故事,我信了。但我也提醒你,真正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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