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184章
库房城门外。
空气被浓烈的杀意压缩到极点!
秦汤梅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猛地抬起,眼中那刻骨的怨毒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吞噬。
秦汤梅徒劳地张开嘴,似乎想尖叫,想咒骂,想求饶……却只发出一串破碎嘶哑的“嗬嗬”声。
“开火!”
城头,率先组织人架起机枪对准秦汤梅的侍卫嘶声大喊。
“哒哒哒哒哒……!!!”
几条刺目的火舌骤然从城头垛口喷吐而出!
机枪的怒吼瞬间吞噬一切!
密集如暴雨的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凄厉的呼啸,狠狠撞入下方那团漆黑的铠甲上!
“噗噗噗……!”子弹贯入铁甲、血肉、地板中的声音接连响起。
青石地面被狂暴的子弹风暴笼罩,碎石和尘土混合着猩红的浆液猛烈地迸溅开来,如同绽开的一朵巨大而残酷的血肉之花!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弥漫城门前,刺鼻得让人肠胃翻搅。
鲜活、骄傲、狠毒的秦汤梅,在金属风暴中疯狂跳动、抽搐、变形……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狼藉的破碎。
枪声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只有硝烟在日光下无声弥漫、升腾。
刺鼻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陈武阳身后跪着的侍卫们头颅垂得更低,肩膀微微颤抖。
城头的侍卫、侍女们冒出粗重的喘息声,相互对望一眼后,松开机枪,跪倒在地。
尽管站在城门前的陈武阳看不见,城头的下人也不敢僭越半分,将头杵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武阳站在原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一下。
指尖传来轻微的麻痹感,心脏在胸膛中跳动,陈武阳缓缓抬起手,又轻轻拍打几下靠在自己身上、不断颤抖的侍女小兰。
“没事了。”
陈武阳吐出的三个字,好像是对侍女说的,也好像是在跟自己说的,话音落下后便褪去了内心的激荡,心态平稳下去。
“二老爷!”
陈武阳身后,年轻的钟明璋高声呼唤,带着劫后余生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武阳扭过头望去,见钟明璋双手托着一样东西,恭敬地高举过头顶。
日光流淌在上面——是那把沾着点点暗红、象征钟家财富的库房钥匙。
陈武阳没有立刻去接,目光划过钟明璋和其身后那帮侍卫恭敬低垂的头颅,回正身体,望向那扇在硝烟和血腥中沉默矗立的巨大库房城门。
沉重的金属门扉冰冷厚重,犹如巨兽紧闭的巨口。
身后的钟明璋秒懂,眼睛和脸上划过一抹惊喜的神色,立即从地上起身,弯着腰,双手高举钥匙,快步来到陈武阳身侧。
陈武阳瞄钟明璋一眼,心道:【这小子挺有眼力见儿。】,伸手接过钥匙,用大拇指拭去溅上的鲜血,将纯银色的钥匙收进怀中。
“起来吧。”,陈武阳声音平稳,目光扫过跪伏一地的侍卫,扫过城头的垛口,沉声道:“钟家库房重地,不可一日无主,开门!”
钟明璋微微仰头,眼珠子向上瞄,看见二老爷稍稍勾起又迅速平复的嘴角,眼梢朝上一翘,不知不觉的露出得意微笑。
“遵命!”
钟明璋的腰背又往下弯了一分,随即豁然转身,昂首挺胸的面对城门,运足中气,高声喝道:
“二老爷有令——开——库——门——!”
沉重的号令声远远传开。
“是!”,陈武阳身后的众侍卫一同起身回道,迈着整齐的步伐跟着钟明璋跑去推门。
“轧——轧——轧——”
两扇沉重的金属大门,在令人牙酸的转动声中缓缓地向内打开。
门洞内,一股阴凉的水汽奔腾扑面而来。
陈武阳抬步向前,迈过脚下被鲜血浸透、尚有余温的青石地面,对地上射成筛子的铠甲和尸体看都不看,走向门洞之内。
侍女小兰苍白着脸,强忍着恐惧和呕吐的欲望,跌跌撞撞地跟在陈武阳身后半步。
身后两侧,是跪地垂首的侍卫,身前是敞开的门洞。
当陈武阳终于跨入门内,身后传来钟明璋恭敬的喊声。
“恭迎二老爷——入主库房!”
“恭迎二老爷——入主库房!”
其余侍卫跟着大喊。
响亮、忠诚的声响在空旷的门洞内回荡。
陈武阳顿住身形,没有回头,只是两臂微张,轻轻一抖肩臂,背负双手,继续举步向前。
…………
几分钟前。
库房院落,池水中央的小楼之前。
“哒哒哒哒哒——!!!”
撕裂夜空的、狂暴到极致的机枪扫射声终于彻底停歇。
一种比枪声更令人窒息的死寂,沉甸甸地笼罩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连池塘里凶悍的食人鱼似乎都感应到什么,不再跃出水面,深碧的水面复归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
赵嬷嬷浑身一僵,踮起的脚尖仿佛被冻住。
忽然!
一声“二老爷有令开库门!”传入院内。
赵嬷嬷抱着婴儿,像一尊骤然失去所有生气的石雕,凝固在小楼门前。
赵嬷嬷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城门方向,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之光,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
只有怀中的婴儿,似乎觉得这突然的安静颇为新奇,停止了咿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抓赵嬷嬷鬓边那根磨得发亮的银簪。
“轧——轧——轧——”
沉重的院落铁门被推开,一位健硕老人,在“恭迎二老爷入主库房!”的恭敬呼喝声走出门洞,站立在白玉石桥之前,望向小楼这边。
“小姐……真的死了……”
赵嬷嬷苍白自语,放下脚跟,死气沉沉的缓缓低头,噙满泪水的双眼看向怀中男婴,嘴唇微颤。
“小公子啊,小公子……我,我对不住小姐!”
说罢,赵嬷嬷忽地一手抓住男婴抓住银簪的手,慈祥柔和的眼神骤然一变,阴鸷的仿若两口深不见底的幽幽水井,冒着泊泊的冰冷水汽。
赵嬷嬷的手不自觉用力,紧紧捏着男婴幼小、细弱的手。
男婴吃痛,笑嘻嘻的小脸一皱,噘着嘴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