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荣誉之心
第624章 荣誉之心
我面前没有镜子,不知道自己接收到这条意念时的表情,那一定复杂得很。
但我很肯定眼角在跳,“你…你能看见她?”我问出了这样一句。
阿马苏托没有马上回复,可他额头部位,却忽然打开了!
于是我又看到了那只金色的“封禁之眼”。
“我天生有这只眼睛,是绝大多数同类所不具备的。”这时他的意念才传来,“我能看到很多同伴看不见的事物,甚至包括你这种具有特殊能量的生物察觉不到的东西。”
“我…我有什么东西看不见?”我刚问出口就觉得这话很笨。
阿马苏托瞅我的眼神里又露出不屑,“你以为自己很有能耐什么都知道么?就算是我们以及我们的对手,对这宇宙也依然有太多的不了解。”
他虽然这样表达,但我还是隐隐感到了意念里的一丝嫉妒,就像一个人看见一只金龟子,明明很弱却可以飞。
“那么那只‘母虫子’现在在哪儿?”我居然学着这样称呼邱圆圆,而且在她的所作所为下一点也不介意。
“我一醒过来,就感觉到了库伽罗里的不寻常。”阿马苏托没有直接回答,“那种特殊的气息不是来自于任何我熟悉的附属生物,当然也不属于那个黑化了的家伙。”
“我让图图洛把那只母虫子扔下去,试你对她的态度是其次的,主要是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特殊的地方。”这大怪物鼻子动了两下,“结果没有异样,我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原来牛头巨人叫图图洛,那么吓人的生物居然有这么个滑稽的名字。“可最终还是证明那母虫的确不一般”意念还在继续,“你是不是跟她一起来的?难道一点都没察觉?”
“我…”我只吐了一个字,不晓得该回什么,或者该不该回,只觉得确实挺丢人,尽管自己早知道不对劲。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阿马苏托终于回答问题,“母虫子吸收能量后,连我的卡提达眼也看不到她了,这才是最费解的地方。”
原来这第三只眼叫卡提达,称呼是否有特殊含义我当然不清楚,也不重要,我只是叹了口气,道:“我们叫人类,不是虫子。”
“你们对我来说就是虫”阿马苏托的意念斩钉截铁,“你怎么可能和我平等?”
发出这种话他觉得理所当然,我终于气不过,扩大音量叫道:“你自己才是象鼻虫!”
喊声在空间回荡,我做好了这受伤的巨怪发飙的准备,可他眼里的瞳孔只是收缩了一下,看上去像是不解,这家伙大概率没见过象鼻虫,翻译系统可能也无法将意思转化过去。
一层层的光幕在他身上扫上扫下,我也跟着一阵阵的舒适,但心里其实十分难受,认识邱圆圆这么久,我竟真的完全不了解她!
杨平呢,那瘦骷髅鬼了不了解她?
自金字塔祭台分离后,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姓骆的情痴,不过算了,既然已经翻脸交手,他们怎样不关老子的事。
“接下来该干什么?”我语气稍稍软化了点。
“你很快就会知道”这条意念非常简单。
说实话自刚才开始,一个疑问就在我心里打转—阿马苏托明明讲过是帕格萨多让邱圆圆活的,那意思好像他通过某种方式将邱圆圆从安瑟罗姆手里救了下来,可刚才我又明明看到他们两个面对面的一幕,这完全矛盾!
“帕格萨多究竟是谁?”我终于问道。
阿马苏托盯着我数秒,然后回复:“他是我们的一员,却又不像我们的同类。”
“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中有哪一个会认为你这虫子和我们是平等的,那只能是他。”
我承认自己很惊讶,“他居然认为所有生命都应该平等,都有生存的权利,所有孩子都有长大的权利。”阿马苏托歪了歪硕大的脑袋,“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
“这…这有什么不对吗?”我感觉自己底气并不足。
“能让敌人的孩子长大么?让他们长大继续做我们的敌人杀死我们的同伴?”
我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回怼这条意念,隐约的记忆里,我在古时的战场上也经常奉命或者下令杀掉对方被俘的娃娃兵,战场上的残酷远超常人的想象。
“他居然还要我封印自己的卡提达眼,说什么为了防止黑化。”阿马苏托的意念里充满强烈的不屑,“一个厌恶战斗不到万不得已不愿伤害敌人的家伙,你说算得上我们的同类么?”
“我可以理解他不愿成为战士,但那种思维实在荒唐同时危险。”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帕格萨多是他们象鼻怪群体里的异类,一个和平分子,除非出现目前这种极端危险的局面,否则完全抵制战斗。
“索多不就黑化了?”这话我没说出来,这帕格萨多如果是个人类,放在当前的世界也多半会被认为是另类,说好听是善良,说直接点就是迂腐幼稚。
我瞅着阿马苏托断臂伤口,那里已经不流血,但丝毫没有长出什么的迹象,我原本以为凭他们的高科技,也许能短时间重新长出一条肉臂来。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光可以让我很快复原再长一条胳膊出来?”阿马苏托似乎看透了我的思维,发了这样一条意念过来。
“以你们的科技,装一条机械臂总行吧?”我这么说。
“那是对我的侮辱!”阿马苏托传意念的同时喉咙里发出“呼呼”声,“一个战士只有外带武器可以是机械体,自身必须完全用原物质体,否则即使赢了敌人也不光彩,是耻辱!”
原来他们种族里还有这种观念,这算不算迂腐?
“那…那安瑟罗姆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这象鼻巨怪应该知道那只“蜘蛛”,可不确定该不该说这句话。
“他只是雇佣兵的头目,说到底也是低等生物,高贵原则不适用。”
虽然听起来那么让人不舒服,但这大怪物的确没理由平视察达鲁那个依附于他们的族群,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意念却让我大吃一惊!
“但我还是觉得他那样活下来是耻辱,所以那时让手下去动了点手脚。”
啊!原来那时候不是技术事故,而是阿马苏托为了自己雇佣兵的“荣誉”搞的鬼,甚至连察达鲁都被骗过!
一种公义感油然而生,虽然安瑟罗姆绝不是朋友,可我还是替他不值,于是鼓足胆量道:“那你这样子回来又算怎么回事?”
这显然是冒犯,但阿马苏托还是没暴怒的举动,看上去相当平静,自控力非常强,过了十几秒意念才过来:“你当我是在治疗?”
“啥…啥意思?”我不禁愕然。
“身体变成这样,不管还有没有下属,我都已不配再当首领。”意念里弥漫着悲怆,同时又夹杂着释然,“我只是回来补充能量,然后再回去做最后一击。”
什么!我大脑开始凌乱,补充能量,强心针?最后一击指的又是啥,难道漆黑静寂是假的,外面的战斗还没结束?
“你知道宇宙里最强的族类是什么样的么?”阿马苏托问。
他当然清楚我不可能知道,于是意念连下去:“真正高级的生命体,是无形的。”
我脑子立时又一阵晃!那个和我“绑定”大概率是个前小灰人的家伙也讲过这样的话!
“没有形体就脱离了物理束缚,不必再通过征服占得先机,也不需要为了生存进行战斗。”阿马苏托的意念里充满羡慕,“可惜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达不到那一层,而我们的对手…”
他像是故意打住,“你们的对手是无形的?”我带着强烈的讶意问。
“不完全是,我说了,真正完全脱离物质体的文明不会再征伐屠戮,他们的境界比我们高得多,然而我们的这个长久敌人,却是个仍有半物理形体的族群。”
“半…半物理形体?”我更加惊讶。
“他们通过物质体征战,一旦情况危急就临时退到非物质状态中。”
“临时?”我又问。
“因为他们只发展到这个阶段,离彻底舍弃肉身还差得远,你身上的那种能量,很可能就是提升的关键。”阿马苏托嘴部又呼出口气,“而且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即使有一天他们变成纯非物质体,也不会改变本性。”
“现在你知道与他们作战的困难程度了?”他又加了一句。
我当然已经懂了,道:“所以你认为他们没死,转入临时的非物理状态里了。”
阿马苏托没有否认:“但他们只能待很短的时间,如果真的没死,等意识即将进入新物质体时,我就能用卡提达眼看见,那也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
新物质体?原来那双红色巨眼的主人拥有不止一副皮囊,可以将意识更换进新躯壳里。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他妈的不等于不会死么?
难怪即使像象鼻怪这样的凶猛高科技文明也会败下阵来,“你想怎么做?”于是我问。
“与其带着残破的躯体活下去,不如为最高荣誉而死。”阿马苏托注视我的眼神变得深邃,“帕格萨多心慈手软,显然对湮灭的尺度进行了掌控,确保只毁掉他们的船,所以我必须将漏洞补上,彻底杀死那些家伙。”
“我现在已经变成注满能量的炸弹,等过会儿他们出现,就是完成我作为首领使命的终极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