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疯狂
第93章 ,疯狂
永寿子死的那一刻。
竹楼檐角挂着的青铜铃铛突然齐声炸裂。
红衣新娘端坐在布满蛛网的喜床上,嫁衣上的金线凤凰突然睁开血瞳。缠在她脖颈上的八卦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暗红色锈迹如同活物般蠕动。
“咔嗒。”
第一道锁扣崩开时,整座竹楼都在震颤。新娘青白的手指抚上那半张迷幻的脸颊,指尖触到的不再是腐烂的皮肉,而是逐渐凝实的肌肤。她咧开猩红的嘴唇,露出森白獠牙。
她能感受到,永寿子留下的八卦锁,没了。
当最后一道符咒灰飞烟灭,新娘猛地昂首尖啸。
漆黑长发如同万蛇狂舞,掀飞的盖头下赫然是森森白骨!竹楼四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镇邪符文,却在血雾侵蚀下迅速黯淡。
“老东西,你也有今天!”她五指成爪刺入心口,拽出块青铜锁扣。
十年前,永寿子诈死,重伤了她,用这八卦锁镇住她,让她不断阴气外泄,所以才越来越虚弱。
没了八卦锁,他们还怎么和自己斗。
新娘舔了舔獠牙,嫁衣翻卷如血浪,瞬间出现在永寿观。
看着崩塌的永寿观,只是片刻,她就锁定了镇民所在。
一个闪身出现在镇民聚集之处,一个镇民直接被她生生捏碎喉骨,温热的精血顺着指缝流入白骨。
“不够...还不够..”她贪婪地吮吸着精血,另外两个镇民随即自杀身亡。
喷涌的血液在空中汇成血河,新娘半张脸残缺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当最后一滴精血没入口中,她额间浮现血色印记。
方圆几里的空气疯狂翻涌,在夜空中形成巨大的血色漩涡。无数沉睡的阴灵从地底爬出,朝着漩涡方向叩拜。
“还不够,那些镇民肯定被胡忏带走一些,不可能只有这些,对。”鬼新娘踏着血雾走向永寿镇,却在迈出第七步时骤然停住。她的界域好像停止了。
阴气也停止了。
浓烈的阴气被锁住了。
一个少年影像指尖悬着一枚铜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芒,他站在一旁的树下:“红煞现世必引浩劫,姑娘可否愿意收手?”
话音未落,新娘袖中飞出一缕红线。青年闪身避让时,笑着开口:“姑娘何必动手,贫道只是一道影像而已。”
“很多年前,贫道遇到永寿子,算出未来这里有大祸显世,所以才出现在这里,但大祸难成气候,所以贫道已经提前布下阵法,想留姑娘一留。”
鬼新娘不屑看向他:“就凭你?”
青年笑了笑:“当然,想要对姑娘动手自然是不行的,但留姑娘一留,还是可以的。”
一道清气自大地浮现,笼罩在塌陷的永寿观上方。
……
沈砚看着后方爆发清光的永寿观,心里暗道,永寿子果然没有骗人,他说的倒是和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这老东西的阵法确实厉害。
之前在永寿观可不是这个水平。
“永寿子说,鬼新娘会被困在永寿观,果然没有说错。”沈砚嘴角上扬道。
“其实我还是不信,世上会有奇人异事,能够占卜未来。”封云看着那道清光说道。
“我们能感受到,那股浩然正气。”于冰凝开口说道。
三人刚才听沈砚说的那个鬼故事,还不太相信,没想到真被那个奇人说对了。
“占卜之道,古代就有,说是趋吉避凶的一种手法,但如果一味的趋吉避凶,修炼还修个什么劲。”沈砚不屑开口:
“老天爷也许就希望我们活到百岁而终。”
三人不置可否,逆天的人,竟然相信这些东西,沈砚接着说道:“我猜是那人当年发现了一些端倪,所以特意留下一些措施。”
“如果真有诡异入侵,那人作为修炼之人,肯定有所防范。”
接着,他微笑着开口说道:“就像我们说的,也许他预测了很多,只是这个让我们遇到了,我们就觉得他神乎其神。”
几人继续朝着永寿镇进发,不过有一件事,沈砚不明白:“永寿子最后说,鬼新娘不可靠。”
“我们自然知道,那他为什么重复。”
沈砚有些不太了解。
于冰凝思索着,开口说道:“可能是因为鬼新娘没有他的八卦锁,实力会增进。”
沈砚摇摇头,不太可能:“不太可能,我们一开始就知道鬼新娘不可靠,要我们小心,应该是别的原因。”
“到时候,大家离她远一点,免得她发疯。”
……
“就凭你这一点正气,怎么敌得过我这血怨无边。”
此时,青光之下,涌起血色漩涡。
血色漩涡吞噬最后一缕月光时,鬼新娘的指尖已经触到虚空裂痕。
“开!”
随着这声厉喝,永寿观周围地脉同时炸开。
一道血气自周身爆发而起。
镇东祠堂供奉的牌位渗出黑血,写着“浩然正气“的牌匾燃起青绿鬼火。
永寿镇大祸临头。
不过,她并没有发现,永寿镇其实早就没有镇民了。
“时辰到了。”鬼新娘凌空而立,嫁衣下摆延伸出无数血色丝线。这些丝线穿透瓦缝钻入每户人家,她开始扭曲她的所在和永寿镇。
接着整座永寿镇开始扭曲。
青石板路上的裂纹组成巨大的囍字,每家每户门楣上的铜镜映出猩红月光。
她一身猩红嫁衣,带着无比怨气。
“百鬼嫁衣,起!”
冲天血气从镇中心古井喷涌而出,无数阴灵自其中惨叫。
百鬼夜行,红煞撞天。
阴阳融合了。
玄衣青年手中的铜钱变成一堆锈迹,他的影像似乎预料到了这些,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他的眼中映出的却是整座城镇正在蜕变的恐怖景象——屋檐化作森森白骨,窗棂变成肋骨栅栏,就连飘落的柳絮都成了纷扬的纸钱。
“当年你入棺材之时,我就发现不对,果真被我预料到了。不过没想到,次方天地会异变成这般模样。”
青年看向她:“不过,你的道行还是弱了一点,这只是一个幻境。”
“鬼的脑子果然不能轻易思考,啧啧,也确实如此,等你把这个美梦做完,我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毕竟我只是一个影像,我也不知道,我的本体和永寿子达成什么交易。”
梦中。
鬼新娘眼里。
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镇民身上。
绸缎庄周掌柜看着自己长出的第三只手臂,那掌心赫然是张哭嚎的人脸。
正在地窖藏银的钱员外突然浑身冒出铁钉,每根钉子上带着黑血。
而跪在佛堂诵经的妙龄少女,脑后裂开的血洞里伸出一条沾满黏液的白绫。
她没有想到,这些当年的仇人,为什么会活到现在,或者说,阴气太重的鬼新娘,根本不想思考。
她此时只想杀人,之前有理智,只是因为沈砚的符箓,让她眼神暂时变得清澈。
现如今,彻底疯狂,才是她的底色。
鬼新娘绣鞋轻点虚空,脚下立即绽开血色云朵。她抚摸着重新长出的右脸,指尖划过处浮现出道道血红纹路。
“你们不是说我爹多管闲事,害了你们吗?”她的声音忽然变成男女混响,身后浮现出一个牌位的影响。
“那今日便让诸位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害人。杀了你们,给我爹报仇。”
玄衣青年终于变了脸色,他有些惋惜:“当年之时,我也有所耳闻,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啧啧。”
“看这人也是有些修行天赋,不然变不成这样的魂修恶鬼。”
话未说完,青年周身突然爆开一道金光。只见鬼新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丈之内,染着蔻丹的指尖距离他眉心仅剩半寸。
嫁衣袖口翻涌的血雾中,隐约可见怨魂在啃食某种金色的光芒。
“小郎君倒是敏锐。”鬼新娘舔去唇角金血,她身后缓缓展开的画卷里,赫然浮现出永寿子年轻时的面容:
“不过你也该死,出现在这里的人都该死。”
青年轻轻一笑,随后身影消散。
鬼新娘却并不追赶,她转身俯瞰已成鬼域的永寿镇,那些正在撕咬自己血肉的血尸忽然齐刷刷跪倒在地。
“还不够...”她捏碎玉佩。,“那些修仙求长生的,都应该死,他们都该死,如果不是他们,我爹不会死。”
“所有人都该死,胡永,胡忏,胡家人,镇民,都应该死。”
血月在这一刻涨大十倍,所有东西都到了极限。
永寿镇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那座被永寿子封印的八角竹楼竟然拔地而起,檐角残破的符纸在风中化作翩翩纸新娘。
青年影像再次出现在不远处:“鬼新娘已经彻底疯了,现在这个趋势,周围的人,应当一个都活不了。”
“不过,她失了理智,是原身的算计,原身为什么要这样,不怕她杀人无数吗?”
带着疑问,影像消散了。
一道影像自然看不出许多年前的算计,而鬼新娘也迎来彻底的疯狂。
……
兽首门环在纪寒掌心泛起青光,巡夜司分部的朱漆大门轰然洞开。
沐腾抱着档案袋匆匆迎上来,信息在镜片上滚动成绿色数据流:“长官,最近抓到的那三个探子嘴硬得很,锁魂钉都敲进去两寸了......”
“用三清铃叩他们天突穴,记住,不让他们休息,每隔半个小时叫醒他们一次,断水断食物。”
“如果还不行,就进白牢,关几天。这些事情还用我教你吗?”
纪寒径直穿过布满禁制的长廊,游戏机在腰间发出细微震颤。审讯室的窥心镜映出三张扭曲人脸,他的目光幽深。
巡夜人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都是一群行动上的巨人,各种恢复记忆的小妙招都是信手拈来。
这些人不招又能怎么样,巡夜人根本就不在乎。如果严刑拷打都不开口,那就可以尝试感官剥夺,如果这个也不行,啧啧,那就可以直接杀了。
纪寒冷着脸,他对于这种事情,向来不会手软。
就在这时。
沐腾将冒着灵气的玉简拍在桌子上,投影出的审讯记录却布满焦痕:“邪门了!每次问到往生教分坛位置,他们就记忆就停止了,话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慕红绫那晚的监控。”
纪寒指尖抚过玉简边缘的焦痕,游戏机突然射出一道青光光。焦痕在光束下显露出彼岸花纹路,与慕红绫逃脱时洒落的血色花瓣如出一辙。
“不是什么小把戏。”他屈指轻弹,一点清光浮现:“是有人提前对他们下了禁制,破坏了监控。”
沐腾手中拘魂索哗啦作响:“您是说有人用特殊手段这么搞。”
“能够做到这些,不禁让我想到当年,针对往生教的计划一次次失败。”纪寒突然转身,游戏机屏幕亮起。
“当年,也和现在的情况很像,不过季渊总长将计就计,直接利用这一点,堵到了往生教的教主。”纪寒镜光扫过之处,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纪寒接着说道:“当年的那个内奸,是巡夜人几位总使之一,现在,看来我们这里也有内奸了。”
“慕红绫那次,我就有所怀疑了,慕红绫明明被剑气重伤,还能离开,那个救走她的人,身手我总觉得熟悉,但就是记不起来。”
“临海内部,一定有内奸,把所有临海登记在册的筑基修士,都给我拿来。我一个个看。”
“是。”沐腾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先让今日当值的所有人到演武场集合。”纪寒捻起正在汽化的露珠,露珠在他指尖凝成半张扭曲鬼面:
“就说......要重测灵力属性。”
他眼眸沉重的开口说道:“我们内部,也一定有奸细存在,先把我们内部清扫了,才能把工作做好。”
“我上次和沈砚被追杀,也不是一个巧合,少有人知道,我的行动,沐腾,你好好查查。”
“这里面可能不只有往生教的事情,也可能有人想要借往生教的事情,来做些其他事。”
“毕竟往生教的仇家也不少。”
沐腾带着疑惑说道:“您的意思是?”
纪寒开口说道:“如果有些人想要借刀杀人,那也要做好被我们割伤的准备,我们巡夜人,没有给别人当刀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