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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友?”胡亥眉头一皱,脑海里也想到了一个人。

“你是说,李斯。”他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李斯崇尚法家,若是让他知道,他追随的陛下接受了儒家。那么……

可还没有深深细想下去,他便摇头反驳:“或许很难,李斯和淳于越一样,是崇尚某一家学说的顽固。”

“仅仅是让他知道父皇接受了儒家,或许并不能拉拢他。毕竟,父皇没有说放弃法家。”

若是父皇有放弃法家的意图,或许他们还可以拉拢李斯。

赵高自然也看得出胡亥的想法,便笑着道:“胡亥公子,莫不是忘了。除了法家,丞相还有最在意的东西。”

闻言,胡亥眉头紧蹙,思索一会后道:“你的意思是,他的丞相地位以及权力?”

一个出身贫寒的人,一路打拼到如今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放弃好不容易奋斗来的地位。

“是啊,若是扶苏公子继位。那么,淳于越的地位定然水涨船高。到了那个时候,你觉得,李斯的地位还有如今的权倾天下吗?”

“若是没有,你觉得,他真的甘心?不选择赌一把?”

短短一番话,引起了胡亥的兴趣:“好,那这件事交给你办。”

“若是能拉拢李斯成为盟友,等本公子夺取皇位成功之际。赵高,你就是从龙之功第一人。”

得到胡亥的承诺,赵高眼中笑意更甚,忙作揖见礼:“当然,小人甘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望着他谄媚自己的样子,胡亥微抬下巴,眼里满是倨傲:“好了,快到用膳的时间了,你就留在本公子府中用膳吧。”

却不料,赵高连忙拒绝了他:“不了,胡亥公子。陛下让我今晚传李斯进宫,我得抓紧时间过去传唤他了。”

听到父皇传唤李斯,胡亥眼中充满谨慎:“父皇传唤李斯所为何事?”

赵高摇摇头:“并不清楚,也不敢多问,陛下觉得我最近当差越发爱问为什么。”

胡亥:“……”

“那你快去传唤李斯吧,若有什么立刻和本公子汇报。莫要耽误了,你我的大事。”

“诺。”

赵高作揖见礼后,便连忙离开了。

……

拜别胡亥后,赵高来到门外后,连忙上了马车。

随着车帘落下,冷凝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去丞相府。”

“诺。”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随后手中鞭子落下:“驾—”

玄色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轮特意踩过松动的石板,发出阵阵声响。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马车停在了李斯府邸前。赵高掀开车帘,望着这栋恢宏的府邸。

申时三刻的阳光斜斜切过咸阳城的飞檐,将李斯府邸的灰瓦染成琥珀色。

这座府邸不像其他大臣宅院那般张扬,青砖垒就的围墙方正严整,门前的石阶每一级都打磨得一般高低,连门口那对石虎都雕刻得一丝不苟。

虎须根根分明,却不见半分奢华装饰。正门上方“丞相府”三个篆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李斯亲笔所书,笔画如刀削斧劈。

车帘被马车车夫掀开,赵高正下车时,一缕阳光正好穿过槐树叶隙,惊得门前侍卫眯起了眼。

“烦请通传,中车府令赵高求见丞相大人。”赵高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门内耳尖的仆役听见。

侍卫首领是个方脸阔口的壮汉,穿着甲胄,手持长枪。

他抱拳行礼,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赵大人可有拜帖?丞相正在批阅奏章,吩咐过...”

闻言,赵高微微一笑:“我奉陛下命令,传唤丞相李斯进宫觐见。怎么,你也不通传吗?”

他故意将“陛下”二字咬得极重。

听到陛下传唤,壮汉也不敢过多耽搁:“诺,属下这就去通传。”

话音落下,他连忙进入府邸内。在他去通传的时间里,赵高目光扫视四周。

阳光此刻正移到府门铜环上,将那对饕餮纹照得栩栩如生,他注意到门环下方有新近打磨的痕迹。李斯府上连这种细节都要定期维护,这份近乎偏执的严谨,倒与他在朝堂上的作风如出一辙。

正这般探寻之际,侍卫已经再次出来了。只不过这次,他身边跟着穿着褐色短打的年轻书吏。

年轻书吏上前来到赵高面前作揖见礼:“赵大人恕罪,丞相正在内室更衣,请稍候片刻。”

赵高微微颔首:“无妨。”

他的目光越过年轻书吏肩膀,扫视着府内景象。

前院栽种的松柏修剪得棱角分明,甬道两侧的石灯座摆放得如同丈量过,连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都整齐得令人不适。更远处,几个仆役正在擦拭廊柱,动作整齐划一,活像军营操练。

约莫一盏茶时间,有一面容姣好的侍女快步走来。来到年轻书吏旁边,耳语了几句后便低头站立在一旁。

年轻书吏脸色微变,急忙对赵高扬起一抹笑容:“赵大人请随我来偏厅用茶!”

“嗯,带路。”赵高稍微点头后,便跟在年轻书吏身后,一路前往偏厅。

在这一路上,穿过前院时,他注意到墙角新添了几处暗哨,假山后隐约可见弩箭的寒光。

更耐人寻味的是,回廊拐角处摆着的一尊青铜鼎,鼎耳上系着红绸—那是廷尉府重犯处决后才挂的辟邪之物。

偏厅门楣上悬着“明法“二字匾额,笔力遒劲得几乎要破木而出。

他在门槛前驻足,欣赏着夕阳将这两个字的投影拉长到厅内地砖上,如同两道漆黑的枷锁。

两人慢步进入偏厅后,赵高打量着陈设极简的偏厅。

一张紫檀案几,两个蒲团,墙角博古架上整齐码着竹简。唯一称得上装饰的,是正面墙上悬挂的那幅巨大的《秦律》节选,字字如刀刻。

看来,这位丞相大人,对他的法家极为热爱呢。

“赵大人请用茶,我们丞相稍后便到,还请您在此稍候。”年轻书吏奉上一盏清茶,茶汤颜色浅得近乎透明。

“无妨。”赵高跪坐在蒲团上,端起那杯清茶,轻抿了一口。

茶的清香,在舌间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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