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珍惜自己
第86章 珍惜自己
阿良盯着把飞剑未竟在崩碎后慢慢复原,李飘则望着天空,看了眼久久不散的剑气,向阿良问道:“全力一剑?”
阿良紧握剑柄,看向李飘笑道:“算……是。”阿良微扬手中剑柄,剑身碎片轻舞跟随。
阿良看着那飞扬的碎片,拱手笑道:“确实无坚不摧,谢了。”
李飘拱手问道:“遇到平安了?”
“是啊,陈平安现在身旁两个美婢伺候,那日子过得,不要太悠哉。”
李飘笑笑:“那就好。”
谢实听二人一茬接一茬地聊着,一眼未看那把未竟,只是面无表情地领着谢灵离去,谢灵走之前,看向李飘的眼神有些惴惴,李飘只对他笑笑,谢灵便也笑笑,但他的笑怎么看都透着窘迫。
阿良拍了拍李飘的肩膀,看了眼谢实背影,道:“挺厚道一人,就是剑意不咋的。”
李飘捧了句:“自然不能与你阿良比。”
阿良见李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问道:“怎么?看上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了,这么犯愁?”
“我该走了,只是这一去,我有预感,很久都回不来了。”
阿良看着李飘,他脸上一副留恋故乡的表情,忽的用臂弯将他的脖子锁住,李飘转头看向阿良,阿良却看向远方,眸子深沉,轻声道:“要么勇敢走出去,要么安心躺下去,李飘,你是优柔寡断的人吗?小宝瓶他们都敢去大隋,你呢?难不成害怕尸山血海,一去不回?有道是,一去不回,就一去不回,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于心境无半点好处。”
李飘看向阿良,心中定了早已下好的决心,对阿良说道:“好。”
阿良忽的望向远天,此时未竟也大抵聚拢成形,该走了,此次下界时间过长,是再也拖不得了,未竟似是若有所感,从阿良手中离开,绕着李飘飞了几圈,将剑柄在李飘额头蹭了蹭。
李飘用手指轻轻点了下未竟剑身,温柔道:“去吧。”待未竟不舍飞至阿良身边,阿良似是生怕未竟反悔,赶忙将其收入腰间的养剑葫中。
李飘不免又嘱咐了句:“对未竟好点儿。”
“用你说,我岂不知,那剑如美人,酒如友啊,回见,我阿良去也。”言罢,阿良若飞剑冲天,身形骤然消散。
李飘一袭红袍,被阿良离去时的剑气吹得烈烈作响,李飘遥望阿良的洒脱,心中羡慕是止不住的,不免想着有朝一日如他那般。
阿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李飘走在街上,心中不免怅然,嘴里淡得紧,便去酒铺买酒。
行至中途,李飘远远便瞧见崔诚,只见手里提着两个纸包,不知买了什么,崔诚瞧见李飘,挥了挥手。
李飘上前,看着锐气大减的崔诚,瞧上去甚至有些慈眉善目了,好奇问道:“买了什么东西?”
崔诚盯着李飘的眸子,沉吟片刻,道:“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是也。”
李飘不确定问道:“难不成准备陶冶情操?”
崔诚不说话,依旧平静望着李飘,李飘笑道:“被谁打败了,要我帮你报仇吗?”
李飘锻剑之时,陆沉将崔诚带入小洞天对决。之后崔诚一人面对陆沉道法所化的,十位赫赫有名的十境武夫,最后崔诚未递出那一拳,以此生无望十一境,换了安宁。
崔诚摇了摇头,李飘便问道:“喝不喝酒?”
崔诚未说话,便就跟在李飘身旁,随他一道买酒。
落魄山,猛字楼,二楼被崔诚装饰的满是书卷气,他也换上了一袭儒衫,打眼瞧去,倒不像个武夫,反而像个老教书先生。
李飘与崔诚坐在飞檐处,二人垫着蒲团,中间安置一小酒几,酒器虽未备下,但一人斟一碗酒,喝起来也十分畅快。
李飘敬一碗酒,道了句我干了,崔诚遥遥举起酒杯,而后李飘一饮而尽,崔诚只品了一口。
崔诚望了眼被剑气劈开的天幕,问道:“阿良来过了?”
“是啊,来去无踪,潇洒得很,老头子,你被谁揍了?只要你说是谁,我李飘一定为你出气。”
崔诚举起碗喝了口酒,望向了远处小镇依稀升起的炊烟,失笑道:“一个酒鬼说的大话,我崔诚可不敢信,也没什么输不输的,不过是我崔诚不愿再去计较那所谓的登天路。”
李飘摇了摇头:“我辈武夫,即便对阵三教祖师,这争胜之势可以输,但一身拳意,绝不可退。”
崔诚饮尽碗中酒,淡淡说了句:“有些伤人了,小子,想挨揍的话,再等等吧。”
李飘见话已说到如此境地,崔诚都未拍案而起来揍自己,便是很失望了,拱手道了句抱歉,猛干了一碗。
沉默饮酒至中旬,远方夕阳如血,天昏暗,崔诚开口道:“你又何时要去远游?”
李飘手指摩挲着被夕阳照得昏红的碗沿,眸子低垂,道:“说什么远游,哪那么惬意。”
崔诚闻言,再也按耐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至李飘身侧,朝他递出一拳,李飘急忙举起双臂去挡,但瞬间就被击飞至屋内。
四仰八叉倒躺在墙上的李飘,滑落至地板,呕出一口血,很是狼狈,崔诚冷眼看向李飘狞笑道:“舒服了?”
李飘擦了擦嘴角的血,长呼出一口气,道:“还成。”
崔诚望着李飘说道:“吾辈武夫,一身拳意绝不可退。”
李飘望着崔诚,夕阳血光照在其身后,看不清他的脸,崔诚见李飘不语,骂道:“没成想你比陈平安都不如,陈平安可是说走就走。”
李飘叹了句是啊,李飘忽的害怕起离别,这一走,是不是就是永别?他不清楚,要是走着走着,自己又被化外天魔侵占身体又该如何?若是以前身处大山的自己,定是说走就走,不会有这许多犹豫。
到底还是有了在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一直孤单的人,不再孤单,最后死于孤单,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害怕。
李飘盘腿坐起,看向崔诚,轻声道:“这和出拳不一样,我只是……更加珍惜自己了。”
崔诚叹了口气,这酒喝的,真让人郁结。
崔诚坐下,天暗了下来,喊了句:“那你就别去!娘的,真烦。”
李飘起身,坐到崔诚对面,喝了口酒,望向远方,可人生的无奈就在于此,又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酒过三巡之后,两个人都算喝了闷酒,李飘被崔诚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并撂下以后再也不跟他喝酒的话。
李飘缓步走至飘字楼前,门口依旧两把竹椅,桃符随风轻晃。李飘走到竹椅旁,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划过竹椅,进门前,又用手指轻抚桃符。
李飘轻推开门,门内一个身影若隐若现,李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齐先生?”
那身着儒衫的幻影,轻轻颔首,温声道:“在的。”
“齐先生?”
齐先生笑道:“小学之中,春主生发,万物仰给,下一句是?”
李飘答道:“唯生之念。”
“对了,莫要忘了,所谓言之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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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张山峰、徐霞客三人,正行于路上,忽而一道剑气纵横一洲天际之上。
张山峰见到如此景象,不免愕而张嘴,一旁同样抬首遥望的陈平安忽然意识到什么,放声大笑起来。
张山峰问道:“怎么?你认识,没成想你们宝瓶洲也有如此生猛的剑客,这出剑一洲,我们北俱芦洲的剑客也鲜为之。”
陈平安脸上透着十分的快意,笑道:“一位最猛的剑客,终于拿到了一柄最好的剑,岂不快哉。”
张山峰与徐远霞对视一眼,,眼中疑惑,因这一路来从未见过陈平安如此高兴,只见陈平安笑望向他们,道:“那位最猛的剑客是我朋友,而那位为我朋友铸剑之人,是我的家人。”
张山峰与徐远霞闻言,一齐搂住陈平安肩膀,异口同声道,细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