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的机缘或许如汪洋大海，尽可不劳而获。
但他张铁手中握着的，是自己一步一个血印踏出的路，是用公平交易换来的道途。
拍卖会的余温尚未散尽，坊市的喧嚣已如退潮般消散。
原本摩肩接踵的街道变得空荡荡，唯有几片枯黄的枫叶在风中打着旋儿，偶尔掠过某个行色匆匆的修士肩头。
张铁望着冷清的地摊区，握着摊位木牌的手微微发颤。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想赚些灵石的念头，竟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知从何时起，坊市中开始流传起一个神秘修士的传闻。
有人说，那修士一掷千金，拍下了极品顶阶法器香枫剑；
也有人说，他以雷霆之势抢下了筑基圆满级别的四象阵。
起初，张铁还心存侥幸，可当那些带着威压的神识如附骨之疽般缠上他时，他才明白，在修仙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不过短短三日，他化名“墨居仁”寄拍千年灵药的秘密也不胫而走。
从此，黄字第六号小院的门槛几乎被踏破。
筑基修士们接踵而至，有的冷着脸要求检查他的储物袋；
有的放出嗅灵兽在院子里四处嗅探；
更有甚者，直接施展神识冲击，试图在他识海中翻找出半点蛛丝马迹。
张铁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指尖悄悄掐诀，小院的禁制与四象阵同时启动，青光与金光交织成网，将那些不速之客挡在外面。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断上演。
张铁整日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将四象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符文在阵旗上明灭闪烁，如同守护他的卫士。
每一次神识冲击，都让他头痛欲裂；
每一次秘法试探，都让他如坠冰窖。
但他咬着牙硬撑着，因为他知道，一旦松懈，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张铁攥着执法队回执玉简的手指节发白，玉简表面的枫叶符文在灵力中明明灭灭，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翳。
坊市执法队的回应还在耳边回荡：“张道友莫怪，诸位前辈皆是正常往来……”
“道友若是不愿意与诸位前辈品茶、论道、交流、切磋，也不愿意拜师，那便拒绝就行。”
“道友安心，若有人敢强行不轨，执法队必将严惩不怠。”
话音未落，院外又传来阵法嗡鸣。
他隔着禁制望去，只见一位身披黄枫谷云纹大氅的筑基修士正把玩着令牌，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仅仅挂上墙头的第三日，那枚刻着“闭关修炼，请勿打扰”的玉牌便被人用术法熔成了铁水。
张铁盘坐在四象阵核心，听着阵旗被神识冲击得哗哗作响，丹田里的灵力如沸水翻涌。
七八个时辰前，自称结丹老祖座下弟子的灰袍人踹开院门，灵兽袋里的嗅灵鼠在地上乱窜，爪子在青砖上抓出刺耳声响：
“小友藏得够深啊，老祖急需千年灵药炼丹，你那株金精参……”
那人掌心托着三枚低阶灵石，在张铁眼前晃出冷光，“这个数，交出来吧。”
张铁抹了把额角冷汗，望着阵旗上新增的焦黑纹路，那是某个筑基修士施展火球术留下的痕迹。
储物袋里仅剩的疗伤丹药已所剩无几，而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那些如影随形的强横神识。
有时是一道冰冷如霜的探查，转瞬即逝；
有时则化作实质的威压，压得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知道，那是结丹期修士在打量他这只“肥羊”。
四象阵的符文在灵力中疯狂流转，却拦不住那些打着“宗门要务”旗号的不速之客。
张铁也想过钻进尘歌壶，直接传送离开。
可当指尖触碰到阵法玉简的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若是在结丹修士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消失，恐怕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高阶修士手段千奇百怪，变幻莫测，即便有尘歌壶，张铁也没有把握在这天南之地逃出生天。
而一旦被抓住，那留给自己的，只有无休止的搜魂与折磨了。
除非万不得己，绝对不能在明面上暴露尘歌壶的秘密。
至于结丹修士们最关注的千年灵草，自己身上确实是没有的，也不怕他们探查。
结丹修士还是要脸的，虽然经常以强悍神识无视四象阵的防御，扫过小院，却不会影响张铁的修炼。
而那些无耻之极的筑基修士和炼气修士，则被四象阵死死的挡在外面，不得寸进。
梆子声敲碎了第十五个漫漫长夜，张铁盘坐在四象阵中，望着阵旗上逐渐黯淡的符文，终于松了口气。
那些如附骨之疽般的神识探查，在日复一日的搜索无果后，竟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小院外的街道重新恢复寂静，唯有偶尔经过的修士脚步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响。
就在他以为这场噩梦终于结束时，宋蒙的到来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少年依旧是那副张扬模样，却在踏入小院的瞬间收敛了笑容。
他目光扫过布满裂痕的禁制，又看向张铁略显憔悴的面容，只扔下一句：“你要小心，有人盯上你了。”
张铁一怔，刚要开口询问，宋蒙却已转身离去。
夕阳将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眼便消失在巷口。
张铁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心头泛起一阵暖意。
在这人人自危的修仙界，宋蒙的一句提醒，竟成了这段时间里唯一的温情。
然而，这份暖意很快被寒意取代。
当张铁重新闭关修炼，那些强大的神识虽不再刻意侵扰，却如悬剑于顶，时不时扫过小院。
他能感觉到，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正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炼气七层的灵力如同堵塞的溪流，即便日夜运转功法，丹田处的气旋也只是微弱震颤。
他望着掌心残留的聚气丹药渣，想起各种典籍里轻飘飘的记载。
即便是步步门槛的五灵根修士，修为瓶颈也在炼气八层突破炼气九层。
可现实里，多少修士在七层的泥潭中蹉跎成白发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