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群一边下楼一边规划策略，尽管思绪有些游离。

他打算前往A市大学杰秀医疗中心的急诊室，与值班心脏科医生交谈。

沈群并不觉得这会占用太多时间，因为心脏科医生很可能还在工作。

随后他计划去实验室寻找夜班主管。如果有人能告诉他MTSNP是什么检测项目，以及MEF2A阳性意味着什么，那一定是这位主管。

他怀疑这两个谜团可能有所关联。

外面仍飘着细雨，沈群将杜米莱的病历单护在外套下，一路小跑冲向雪瀑大道。

A市大学杰秀医疗中心的急诊室与他曾探望云集时去过的综合医院急诊室如出一辙。通常要到凌晨三点，人流量才会减少。

沈群走到接待处，引起了一位护士的注意——这人身材魁梧，戴着十几条金链子，胸毛浓密，活脱脱像夜店保镖。他名叫顾鹏海。

“我是沈群医生。”沈群自我介绍道，“能告诉我今晚值班的心脏科医生是谁吗？”

“不清楚，但我可以查一下。”顾鹏海大声询问柜台另一侧治疗区的同事，并用手拢住耳朵听回答。对方的身影在沈群视线之外。

“是栗水芸医生。”顾鹏海转头告诉沈群。

“你知道她现在在急诊室吗？”

“不知道。”顾鹏海耸耸肩。

“怎么联系她？”

“我可以替您打电话到总机。”顾鹏海拿起话筒，“需要叫她来急诊室吗？”

沈群点头。

“我就在这里等她。”

沈群转身扫视周围，眼前的场景充满市井气息：候诊区的塑料椅上坐着形形色色的A市人，从啼哭的婴儿到垂涎的老人，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到衣着光鲜的潮人，从醉汉到精神病患，从伤者到病号，所有人都在等待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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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周富霞对着电话尖叫，她正试图填写表格，却无法同时处理两件事，索性搁下笔继续通话。

电话那头是夜班主管仇平良。

“床位还剩多少？”仇平良直截了当地问。

“占用的还是空着的？”周富霞反问。

“这是我今晚听过最蠢的问题。”

“你心情真差。”

“我有理由心情差。急诊室刚通知，马上会有一大批创伤患者涌来，第一波已经在路上了。一辆公交车和货车正面相撞，公交车冲过护栏。听说伤员被分到各家医院，但大部分送来我们这儿。我已召集所有值班人员启动二十间手术室，今晚注定漫长。”

“我们这里有十三个病人，只剩三张空床。”

“糟了。这些病人情况如何？”

周富霞环顾四周，快速回想每个病例：“除了一个动脉瘤再次出血的患者不能移动，其他都算稳定。”

“那就赶紧腾地方，暴风雨要来了。”

周富霞挂断电话，肾上腺素飙升。应对危机正是她的强项。

“全体注意！”她对团队喊道，“启动灾难应急预案，这次不是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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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轮子解锁的震动将云集从麻醉后的昏沉中惊醒。

她眨了眨眼，头顶的荧光灯刺得她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床再次晃动时，她才想起刚做完腹部手术。抬头瞥见重症监护室门上的大钟——凌晨2点25分。

云集扭头看向嘈杂的中央柜台，瞥见一片忙乱。接着，她仰头看向推床的护工——一个瘦高的浅肤色男子，留着细胡须和灰白头发，正咬牙调整病床方向对准自动门。

“发生什么事了？”云集问。

护工没回答，全神贯注地刹住病床，后退几步。重症监护室的门猛地打开，另一张病床急匆匆推进来，床头的护工推、床尾的护工拉，麻醉师扶着患者的下巴维持气道畅通。三人同时喊着指令。

云集忍着腹痛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他们说过明早医生来之前我不会被转移。”

“送您去病房。”护工边说边挪动云集的床给新来的病床让路。

“可我应该留在这儿！”云集愈发惊慌。

“马上就好。”护工仿佛没听见，闷哼一声继续推床。

“等等！”云集大喊，伤口因用力而抽痛。

护工停住，担忧地看向她：“怎么了？”

“按规定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有明确指令送您去病房。”护工掏出口袋里的纸确认，“您是云集，对吧？”

云集无视问题，撑起身子望向中央柜台。自动门再次打开，又一名术后患者被急速推进来，护工只得再次避让。

“我要见护士长！”云集坚持道。

护工犹豫片刻，拿着指令单走向柜台，指向一位头发盘成头盔状的高壮女人。云集看着他向史溪蓝解释情况并指向自己。

史溪蓝扶额叹气，仿佛这是她最不想处理的事。她大步走到云集面前，双手叉腰：“有什么问题？”

“按规定，我必须留在重症监护室直到林燕婉医生检查。”云集努力组织语言，麻醉未消让她的思维异常迟钝。

“我向您保证，您的状况比山顶的岩石还稳定。您不需要在重症监护室，但很遗憾，其他患者需要。我们很乐意让您享受VIP待遇，但眼下有更要紧的事。祝您晚安！”史溪蓝拍拍护工的胳膊示意继续，转身回到柜台冲另一名护士吼起指令。

“等等！”云集徒劳地喊道，“能联系我的医生吗？”

史溪蓝头也不回，已投入新任务。

护工重新推床穿过重症监护室大门，进入走廊。云集注意到墙边停着几辆担架床，患者正等待手术。

“我要打电话。”经过手术室柜台时，云集要求道。

“到病房再说。”护工头也不抬。

抵达电梯时，绝望涌上云集心头。

她正被粗暴带离安全区，却无力反抗。失血的虚弱和术后的疼痛令她动弹不得。

想到自己符合“系列患者”的特征——年龄适中、健康状况良好、术后输液、刚成为博远医疗会员——她唯一安慰是嫌犯广文乐已被捕。

“送我去哪儿？不会是妇产科吧？”她试图抓住一线希望。

护工核对指令单：“不，那边满了。您去五楼的509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