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慧慧的瞳孔剧烈震颤着。无数的念头在这时涌现，几乎要将她混乱的大脑挤爆。她只能拼命摇摇头，确保理智不会被冲塌。

“谁会获利，谁嫌疑就最大？谁会获利呢？谁会从王松的假死中获利呢？那只可能是......”

“没错，”侯伟平静的说，“只可能是王松本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蒋慧慧拼命摇着头，“这不符合逻辑。王松、王松已经死了！我看到的就是王松的尸体！”

“那您今天晚上用相机拍到的又是谁呢？”

“那、那只是......只是和王松长得相像的人！就像你说的只是撞脸！”

“连眼角的疤痕都一模一样？”

蒋慧慧无言以对。令她感到无比荒谬的是，这番对话方才就已经进行过了，只不过同样的话却是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宛如一出荒唐的无厘头喜剧。

蒋慧慧慌乱的说：“肯定不是真的，对吧？你说的都是推论，对吧？根本没有一丁点可能成真！”

“只是在讨论，又没说一定是真的。”

蒋慧慧点点头，“对，只是讨论，只是讨论......可如果王松真的没死，那他在哪儿呢？为什么之后就没再发现他？”

侯伟并未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陷入混乱中的蒋慧慧。后者无法直视他的目光，低下头、嘴里不停的念念有词，说着‘我不懂’。但其实她已经想明白了，只是不愿面对。

“不可能的呀，不可能是王松啊，王松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他怎么会呢？他没有理由啊，我了解他——”

“您真的了解他吗？”

面对侯伟的反问，蒋慧慧无言以对。“是啊，我真的了解他吗？”她自言自语，“我们总共也就相处了几天。连王松都说过‘你不了解我’，而我却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了解王松。事实可能正相反，我谁都不了解，连自己都不了解！怎么可能了解一个只相处了几天的陌生人？可王松为什么这么做呢？他为什么要假死呢？”

“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这一连串命案都是王松犯下的。”

“不可能！”蒋慧辉下意识的反驳，“我是没有看到王松遇害的一幕，但是我看到了他和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搏斗的一幕。是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人！并不是我想象出来的。”

“没错，我相信您的确看到了王松和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搏斗的一幕。”

蒋慧慧松了口气，“那不就完了？戴小丑面具的凶手另有其人，不是王松！”

侯伟摇摇头：“事实并非如此。王松也戴上了小丑面具。”

“不可能！他不可能自己跟自己打架呀！”

“别再逃避了，蒋小姐，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蒋慧慧一时语塞。她当然知道侯伟的话是什么意思。戴小丑面具的人不只有一个，算上王松的话有两个！也就是说王松还有同伙，王松是配合同伙在她面前演了那一出戏，然后将王松的衣物套在卢瑟夫的尸体上，再将卢瑟夫的脸毁容，让她误以为死的是卢瑟夫，而王松就可以通过假死金蝉脱壳，他和他的同伙达成了完美犯罪的目的！

卢瑟夫的死，艾米丽的死，迈克尔的死，全都是王松和他的同伙干的！而之所以会有她这个幸存者，只是想借她之口来讲述王松和他的同伙事先写好的事实！

我心心念念16年的人，竟然是利用我的杀人犯吗？王松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吗？想到这里，蒋慧慧痛苦到无法呼吸，她捂住脸失声痛哭，绝望与委屈将她淹没。

过去的这十几年，自己无数次想起王松，无数次的后悔没能救了他，这些情感全都是自作多情吗？从一开始，我就是被蒙在鼓里的、受王松和他的同伙任意摆布的提现木偶吗？残酷的可能彻底撕碎了蒋慧慧珍视的美好记忆，她无法确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再也无法做那个凄美的幻梦了。

“我个人认为王松是没有同伙的。”

侯伟的话将蒋慧慧从沉沦的痛苦中惊醒，她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这个小自己几岁的睿智男人，“他当然有同伙，不然这一切不成立呀。”

侯伟坚持说：“我认为他是没有同伙的。”

“可是我看到的那个戴小丑面具和王松扭打在一起的人，只可能是他的同伙啊。”

“直到那一刻他们还是同伙。但等你被推出集装箱，王松让你躲回你的房间后，他们就不是同伙了。”

“不是同伙了？我听不懂。”蒋慧慧困惑的说，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不过在逻辑上是站得住脚的。否则无法解释之后王松假扮的戴面具的疯子开吉普车将集装箱装入海中的举动。”

“你是说是王松戴上了面具，然后开着卢瑟夫的越野车把卢瑟夫和他自己住的两个集装箱给撞进海里？”

侯伟点点头：“没错，当时开越野车的就是王松。”

蒋慧慧微微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虚空中的一个点，眼前再次浮现那疯狂的一幕：16年前的她举起钢管向着吉普车冲去，当看到坐在车内的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时，她被恐惧捕获，愣在原地。当时和她对视的坐在车内的面具人，难道就是王松吗？她无法接受这种推想，更无法理解。

“如果真是如此，王松为何要用吉普车将那两个集装箱硬生生的撞进海里呢？”

侯伟回答：“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可能只有一个：王松假扮成面具人开着吉普车将两座集装箱撞进海里，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吗？”蒋慧慧重复道。

“没错。他把两个集装箱装进海里——是他自己住的和卢瑟夫住的——想要打捞上来可就不容易了。大海会吞噬一切，更何况集装箱的门没有锁，上海水会将集装箱内的物品冲散，尸体被找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如此一来，就达到了毁尸灭迹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