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醴长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二卷·溯古寻源·酒魂初诞

第239章·江州税殇

【开场诗·苏轼吟】

“榷酒铜符浸血凉，江船夜雨泣新粮。

谁将黎庶骨作薪，焚尽人间第一香。“

一、税符如刀

江州的秋雨粘稠如墨，细密的雨丝裹着腐叶的腥气，重重砸在漕运码头的青石板上。泥浆顺着沟壑蜿蜒流淌，宛如大地裂开的伤口。苏轼伫立雨中，腕间的竹简突然滚烫似烙铁，简上蜿蜒的蛟纹已爬至肘部，鳞甲开合间渗出暗红血珠——这是商周蛇祭的古老诅咒，在唐宋严苛的酒政下悄然复苏。

“三百文一斗的酒税，是要榨干百姓的血髓！“他攥着新颁的“榷酒令“，指节因用力而青白如纸。远处，税吏们手持泛着冷光的铜符，指挥官兵将酒坊的陶瓮挨个劈碎。混着谷糠的浊酒汩汩汇入阴沟，酸腐的气息惊飞了栖在牌坊上的乌鸦，也刺痛了每一个围观百姓的心。

暗巷里忽有骨铃轻响。李清照撑着油纸伞缓步走来，伞沿垂下的素纱遮住半张脸，更添几分神秘。她腰间的青铜酒樽嗡嗡震颤，似在发出悲愤的哀鸣。“苏兄且看——“她指尖轻挑，一缕酒魂从沟中浮起，竟凝成哭泣的婴灵形状，“这哪里是酒？分明是民怨熬成的鸩毒！每一滴都浸着百姓的血泪。“

街道尽头，一位老妪抱着破碎的酒坛痛哭，坛中残余的酒液渗入泥土，转眼化作黑色的污渍。几个孩童在雨中追逐着滚落的酒坛碎片，却被税吏粗暴地推开。这一幕，让苏轼想起自己在黄州时，也曾见过这样绝望的眼神。那时，他以酒为药，救济灾民；如今，酒却成了百姓的枷锁。

二、酒魂泣血

子夜，江州府库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苏轼和李清照悄然潜入，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堆积如山的税酒坛整齐排列，坛口密封着朱砂符咒，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李清照以金簪划开封泥，一股刺鼻的腐臭扑面而来。坛中赫然浸泡着发黑的黍米，米粒间蠕动着细长的红线虫，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以‘酒瘟’充作官酿……“苏轼腕间竹简上的蛟纹骤然暴凸，简内甲骨文迸出厉喝：“商纣醢刑，亦不及此！“声浪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却也惊动了库房深处的某种存在。

铁链拖地的哐啷声由远及近，十八具覆甲尸骸从阴影中缓缓踏出。他们铠甲缝隙钻出腥红藤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正是白天被税吏鞭毙的漕工！李清照神色凝重，将酒樽倒转，泼出的酒液在空中凝成《九歌·国殇》残句：“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金戈铁马的虚影呼啸着撞向尸群，却在触及藤蔓时溃散如烟。

“藤根连着赤水河底！“苏轼猛然劈碎身旁酒坛，黍米中的红线虫遇风即燃，幽蓝火光照亮尸骸心口：每具胸腔内都埋着一截桃木符，刻的竟是杜康在巴蜀所创的“镇酒咒“！这些本该守护酒魂的符咒，如今却被扭曲成残害百姓的凶器。

三、符咒倒悬

“以酿酒之咒炼尸，好毒的计！“苏轼怒喝，并指为刀，生生剜向自己腕间竹简。蛟纹发出惨嚎，带血的甲骨文凌空重组：“天有酒星，地有酒泉——“

咒言未竟，库顶轰然炸裂！碎瓦如暴雨般坠落，一顶青缎官轿从中垂下。轿帘掀开，一只枯手缓缓伸出，掌心托着丈余长的黑铁税秤。秤砣竟是颗干瘪的人头，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众人，秤杆上刻满《盐铁论》的税赋条目，每一笔都仿佛滴着鲜血。

“酒魄乱政，当诛！“轿中人发出沙哑的嘶吼，秤砣人头猛然睁眼，口中喷出如蝗虫般的税符。符纸贴地即化铁蒺藜，密密麻麻铺满地面。李清照素伞急旋，伞骨迸射的银针与铁蒺藜相撞，炸出团团磷火，照亮了库中狰狞的景象。

苏轼趁机将血咒拍向地面：“人造酒魄，星守其真——解酲！“竹简彻底碎裂，蛟魂冲天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府库三千坛税酒应声炸裂，酒浪在半空汇成一条赤色巨龙，龙爪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撕向官轿！

四、长铗碎符

赤龙触轿刹那，秤杆上的《盐铁论》字迹浮空成链，锁住龙颈。赤色巨龙奋力挣扎，却难以挣脱。千钧一发之际，李清照忽然摘下发间玉钗，钗头珍珠坠地裂开，露出半片焦黄的《九歌》残卷——那是她在汨罗江畔拼死守护的珍贵遗物。

“屈子助我！“她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向残卷。刹那间，汨罗江底的战鼓声穿透时空而来，震得整个江州城都在颤抖。城中所有酒肆的招旗无风自动，旗上“酒“字剥落金粉，凝成九柄寒光凛凛的长剑，齐声吟诵：“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九剑如流星般贯穿税秤，轿中爆出非人尖啸。青缎轿帘碎成蝶群，露出税吏癫狂的脸——他七窍钻出桃木根须，心口插着半截乌蒙山《酒经》石碑！“原来是你窃了酒脉碑！“苏轼怒喝，引赤龙扑下。龙爪掏心瞬间，税吏身躯坍缩成丈许桃木符，碑文流转如毒蛇：“酒税不灭，此咒永续……“

五、薪火重燃

暴雨初歇，晨光刺破云层。李清照以伞为帚，将桃木符碎片扫入江中。残符触水即燃，映得半江流火，仿佛大地在燃烧。苏轼跪在废墟间，颤抖的掌心托着一抔灰烬——那是竹简蛟魂焚毁后的余烬，灰中却有一点金芒在顽强地蠕动。

“酒魂……未绝？“李清照蹲身轻吹。金芒跃入她腰间酒樽，樽内忽生新芽，两片嫩叶托起一滴琥珀色的酒露，清香四溢，驱散了满城多日不散的腐气。这滴酒露，承载着千年酒魂的希望，也预示着新的开始。

江面飘来一叶蚱蜢舟，老艄公的歌谣断断续续随风传来：

“官府酒，穿肠药……自家醅，续命方……“

歌声苍凉而坚定，正如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永远不会被苛政所磨灭。酒魂不死，薪火相传，终有一天，这人间第一香，将再次温暖每一个人的心房。

【收尾词·李清照吟】

“符碎千坛雪，灰烬生初醴。

税海葬残碑，一樽照夜明。“

——调寄《如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