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来客走后，办公室重新归于寂静。

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程澈站在我身后，沉默得像一片落叶。陆总介绍的客户——这显然不是巧合。她既然愿意牵线搭线，就说明她对我们现在的状态有了新的判断。或许，她开始意识到，我们不是那个只会低头做事的外包团队了。

“你觉得她安的什么心？”程澈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空气。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她脸上，“她是个生意人，不会做没有回报的事。”

程澈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整理桌上的资料，“不管她想做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新客户谈下来。”

我点头，“是啊，现在公司刚稳住，不能出岔子。”

她说完就坐回工位，打开电脑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但我能感觉到，她的肩膀比平时绷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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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们难得一起下班。

走出写字楼时，天已经黑透了，霓虹灯在玻璃幕墙上投下斑斓的影子。程澈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广告牌，“林深，你说我们还能走多远？”

我愣了一下，想起昨天她问过的同样问题，不禁笑了笑，“你今天怎么又问这个？”

她没回答，只是低着头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小石子，“我只是……有点不确定。”

我不再笑了，认真地看着她，“你是担心陆总那边的事情？”

她摇头，“不是。”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担心我们自己。这家公司，我们一路走到现在，每一步都太难了。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怕它会突然崩塌。”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会的。”

她仰起脸看我，眼神里有一丝不安和疲惫，“你怎么知道不会？”

“因为这次不一样。”我说，“我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靠别人施舍订单的小公司了。我们有实力，也有方向。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一定能走得更远。”

她怔了一下，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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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们在会议室召开了管理层会议。

周扬、小叶都在场，还有几个关键岗位的同事。我开门见山地提出了扩张的想法，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觉得，现在是不是时候了？”我扫视一圈，语气平静但坚定。

周扬最先开口，“说实话，我觉得风险还是挺大的。虽然最近资金状况好转了，但要扩张，意味着我们要投入更多人力物力，万一市场反应不好……”

“所以我们要先明确方向。”程澈接话，“林深倾向于深耕现有领域，而我想尝试跨行业拓展。”

“跨行业？”小叶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是说……比如游戏客服？或者医疗类？”

程澈点头，“没错。我们的团队已经足够成熟，服务流程也优化到位，完全可以承接更高难度的项目。而且，跨行业的客户往往需求更复杂，利润空间也更大。”

周扬皱眉，“但同时风险也更高。我们需要重新培训员工，甚至可能需要招聘新的人才。”

“这些我们都考虑过了。”我接过话，“我们会分阶段推进，先从与我们现有业务最接近的领域入手，比如金融或电商客服。等团队适应后再逐步扩展。”

程澈补充道，“而且我们会制定详细的市场调研报告，确保每一步都有数据支持。”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大家各自思索着。

过了好一会儿，周扬才缓缓点头，“如果真能做到分阶段推进，并且有足够的资源保障，我觉得可以试试。”

小叶也兴奋地拍桌，“我也赞成！早就想看看我们能不能接到别的行业的大单了！”

其他人陆续表态，大多数人都表示支持。毕竟，谁不想看到公司越做越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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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程澈几乎泡在了市场分析中。

白天跑客户、开会、协调各部门工作，晚上则一头扎进数据分析和方案撰写里。有时候忙到凌晨，我们就直接睡在办公室的休息室。

有一次，程澈伏在桌上打盹，我替她披上外套，却发现她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钥匙。我愣了一下，想起她曾经问过我蓝绳的故事。

我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你这条项链，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嗯？”

“就是……你不也一直问我蓝绳的事吗？那你这条项链呢？”

她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但随即露出一丝笑意，“这是我家的钥匙。”

我挑眉，“你家？”

“是我奶奶留下的。”她低声说，“她临终前把这把钥匙交给我，说是她年轻时开的第一家咖啡馆的门锁。她说，人生就像开店，不怕起点低，只怕不敢走出去。”

我听着，心里莫名一暖，“你奶奶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点点头，“可惜我没机会让她看到我现在的生活。”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但她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她侧头看我，眼里有些湿润，“谢谢你，林深。”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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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张计划正式进入筹备阶段后，我们开始着手融资。

考虑到上次贷款的成功经验，我们决定再次申请银行贷款。但这次规模更大，审批要求也更高。

与此同时，我们也接触了几家潜在的投资人，希望能引入部分小额投资作为缓冲。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愿意投？”程澈一边翻阅投资人资料，一边问我。

“要看我们的商业计划书写得够不够打动人心。”我说，“不过，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过去一年的表现。客户满意度、服务质量提升、团队稳定性，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数据。”

她点头，“那我们得把这些亮点都突出出来。”

我们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打磨计划书，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连PPT的颜色搭配都调整了好几轮。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了？”我看着她换掉第四个配色方案，忍不住笑出声。

“这不是为了给投资人留下好印象嘛。”她白了我一眼，“你别光站着笑，帮我看看这个图表行不行。”

我凑过去，手指划过屏幕，“这里的数据逻辑没问题，但表达方式可以再直观一点。比如换成柱状图对比，效果更好。”

她眼睛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我们就这样一边争论一边完善，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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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我们约好了第一个投资人见面。

对方是一家小型风投公司，负责人姓李，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穿着干练，气场十足。

见面地点定在一家咖啡馆，环境安静，适合谈判。

“两位就是林先生和程小姐？”李女士落座后开门见山，“我对你们的公司有一定了解，也听说了你们的扩张计划。”

“是的。”我点头，“这是我们准备的商业计划书，请您过目。”

她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后抬眼看向我们，“你们打算融多少？”

“初期目标是一百万，主要用于市场拓展和团队扩充。”程澈回答。

李女士沉吟片刻，“这个数字不算大，但也不小。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失败的风险？”

“当然考虑过。”我说，“但我们更看重的是长期价值。我们相信，只要方向正确，执行到位，这笔投资会在两年内实现回报。”

她看着我们，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你们俩年纪都不大，却敢做这么大的决定，勇气可嘉。”

“不是勇气，是责任。”程澈淡淡地说，“我们不只想把公司做大，更想做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李女士微微一笑，“有意思。”

她合上计划书，放在桌上，“我会回去和合伙人讨论一下，尽快给你们答复。”

我们起身握手告别，走出咖啡馆时，程澈长长地吐了口气，“感觉怎么样？”

我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微扬，“还不错。”

她转头看我，“那就继续吧。”

我点头，“嗯，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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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我们走在回公司的路上，街边的灯光洒在地面，拉长了我们的影子。

“林深。”她忽然喊我。

“嗯？”

“如果我们真的做成了一家大公司，你会后悔吗？”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后悔什么？”

“后悔放弃那些安稳的日子。”

我笑了，“我从来没想过安稳，我只想和你一起，走得更远。”

她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

风吹过，她鬓角的发丝飘起，映着路灯，像极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又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