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着城市的灯火和凉意，从写字楼外的天桥吹进来，程澈的脚步声在石砖上很轻，却让我听得清晰。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被路灯拉得修长，心里忽然涌起一种久违的冲动——想说点什么，又怕说了之后就再也收不住。

我们并肩走了一段路，谁都没说话。直到她停在了地铁口前，才转过头来，轻轻看了我一眼。

“你今天一直不太对。”她说，“不是因为工作。”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有吗？”

“有。”她点头，语气平静但不容反驳，“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心不在焉。”

我没再否认，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条褪色的蓝绳依旧缠绕在那里，像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你想听？”我问。

她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头，“如果你想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太久，终于到了要倾泻而出的时候。

“那是大学的事。”我说，“陈晓悦……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

她没打断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讶，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温柔。

“我们在一起三年。”我继续说，声音低而缓，“那时候我觉得，只要能跟她一起毕业、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就够了。”

我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蓝绳。

“这根手链，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之前也有和你分享过一些关于手链的故事。”

程澈的眼神动了一下，但没说话。

“她家里条件很好，父母希望她出国发展。”我苦笑了一下，“她本来是要去伦敦的，可后来又去了美国，走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我当时觉得，我应该支持她。”我继续道，“可等她真的走了，我才明白什么叫‘空’。”

“她走之前，把这条手链系在我手上，说会回来找我。”我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可她最后没回来。”

程澈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我脸上，像是要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接住。

“我一直戴着它。”我低声说，“不是放不下，而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记得曾经有人那么认真地喜欢过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然后她轻轻地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林深。”她轻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握着我的手，感受她掌心的温度。

“你知道吗？”她忽然笑了，“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戴这条手链了。”

我有点意外，“什么时候？”

“刚进公司那会儿。”她说，“那时候你和我分享手链故事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这对你很重要。”

“后来我也想过问下你，但每次看到你摸它的时候，都觉得……”她顿了顿，“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特别脆弱。”

我怔了一下。

“所以我就没在问下去。”“我不想让你难过。”

我望着她，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哽。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轻轻地说，“因为你已经愿意跟我说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她松开我的手，转了个身，面向我，“你还爱她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直接，我一时语塞。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可能还有一点吧，但已经不是以前那种了。”

她看着我，嘴角扬起一点点笑意，“那就好。”

我愣了下，“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心里还有一个地方，永远留给她。”她轻声说，“那样的话，我就进不去了。”

我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程澈……”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要你忘记她。”她打断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现在的你，值得更好的人爱你。”

我望着她，路灯下的她眉眼柔和，却坚定得让我几乎移不开视线。

“而且。”她忽然笑了一下，“我现在也有资格说这句话了，不是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是啊，你现在可以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说：“你要不要去喝点东西？”

我点点头，“好。”

我们沿着街边的小店慢慢走，最后选了一家开了很久的甜品店坐下。灯光暖黄，空气中弥漫着奶油和焦糖的味道。

“你第一次吃提拉米苏是什么时候？”她忽然问我。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大学的时候，和晓悦一起去的那家小店。”

“哦。”她点点头，“那味道怎么样？”

“甜中带苦。”我说，“就像我们的感情。”

她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头搅拌着面前的热巧克力。

“你有没有想过。”我忽然开口，“如果当初她没走，我们现在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但我只知道。”她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我，“现在的你，在这里，在我面前。”

我心头一震。

“我不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她说，“我只想抓住现在，还有未来。”

我望着她，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满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竟然真的开始消散了。

“程澈。”我轻声叫她，“谢谢你。”

她眨了眨眼，“谢我什么？”

“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我说，“也谢谢你……没有放开我。”

她笑了，眼角弯成一道弧度，“那是因为我也舍不得。”

我们就这样坐在那里，谁都没有急着离开。店里播放着一首老歌，旋律轻柔，像是某种温柔的提醒。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两条手链，一条旧，一条新。一个是过去的痕迹，一个是现在的温度。

“蓝色代表思念。”我忽然又想起陈晓悦昨晚说的话。

“那你现在还思念她吗？”程澈问。

我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已经不想梦到她了。”我说，“因为现在的梦，都是关于你的。”

她笑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那一刻，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真正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