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程澈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窗外的风从半开的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文件轻轻翻动，像是提醒我们该回到现实。

她松开手，低头看了眼手表，“明天还有早会。”

我也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店里的灯光昏黄，音乐换了一首节奏更慢的爵士，像是要把这一刻拉得很长很长。

“走吧。”我说。

她点头，起身时顺手把围巾绕上脖子，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回忆。

我们走出店门，夜风立刻扑面而来，带着城市的寒意和灯火的喧嚣。地铁口的人流已经稀疏，只有几个年轻人还在笑闹着往站内走。程澈走在前面，脚步轻快但不急，像是知道我会跟上。

“林深。”她忽然停下，转头看我，“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算是稳定了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稳定？”我重复了一遍，“怎么说？”

她没直接回答，只是抬头看着远处写字楼的轮廓，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一直在跑。”她说，“从最开始的小团队，到现在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客户，好像每一步都在追赶什么。”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栋楼里有我们的办公室，有我们的员工，也有我们亲手搭建起来的一切。

“你想停下来？”我问。

她摇头，“不是想停，是想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我没说话，心里却明白她在想什么。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声音随风飘来：“你有没有想过，让公司再进一步？”

我没有立刻回答，但我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会议室碰头，桌上摆着最新的财务报表和市场分析报告。

“如果现在启动上市计划呢？”她开门见山地说。

我抬眼看了她一眼，昨晚的话还在我脑子里回响。

“你认真考虑过了？”我问。

她点头，“不止是我，连周扬都提过几次了。我们的业务规模、客户数量、营收增长——都已经超过了行业平均水平。”

我翻开报告，数据确实漂亮，但问题也不少。

“财务规范这块还不够完善。”我说，“信息披露、合规流程、内部审计……这些都需要重新梳理。”

“所以才需要做准备。”她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但坚定，“我不是说现在就敲钟，而是从现在开始筹备。越早启动，越有机会抓住市场的窗口期。”

我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蓝绳。

“你是担心压力太大？”她看出我的犹豫。

我点头，“不只是压力。一旦进入公众视野，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被放大解读，甚至会被误解。”

“但我们也不能一直躲在背后。”她直视着我，“林深，我们当初创业的时候，不就是想做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焦虑，也没有急切，只有一种笃定的力量。

“好。”我终于开口，“我们先做个可行性评估。”

她笑了，眼角微微弯起，“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会议持续到中午，我们初步列出了需要解决的问题清单。财务部已经开始对接外部顾问，法务也开始整理合规材料。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变得紧张而有序，像是某种新的节奏正在形成。

“你觉得我们真的准备好了吗？”午饭时，她突然问我。

我夹了一口菜，慢慢咀嚼后才回答，“至少，比一年前准备得多了。”

她点头，“那就够了。”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我独自留在办公室处理邮件。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密的影子。我盯着那些光影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昨晚的对话。

“你还爱她吗？”

“我不知道。”

那时的我，其实是在逃避一个更深层的问题——我是不是还活在过去？

但现在，当我看着眼前这份刚刚拟定的上市规划书，我才意识到，我已经不再回头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程澈发来的消息。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顿好的？】

我笑了笑，回复：好。

可刚按下发送键，电话就响了。是陆总。

“林深，听说你们打算上市？”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还在筹备阶段。”我说。

“别怪我泼冷水。”她顿了顿，“资本市场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单纯。投资人喜欢的是确定性，而不是故事。”

“我知道。”我回答，“所以我们才会谨慎推进。”

“行。”她语气缓了些，“不过既然你们决定了，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引荐几位资深的投资人。”

我愣了一下，“谢谢。”

“别谢得太早。”她轻笑一声，“等你们真正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透明’了。”

挂掉电话后，我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程澈说得对，我们的确不能再原地踏步。但陆总也没错，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晚上，我和程澈约在一家安静的日料店。她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杯温热的清酒。

“陆总找你了？”她第一句话就戳中重点。

我点头，“她提醒我们要小心资本市场的规则。”

她轻轻晃了晃杯中的酒，“她是对的。我们现在的光环，是因为还没被人真正审视。”

“你害怕吗？”我问。

她笑了笑，“怕啊。但我更怕错过这次机会。”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勇敢得多。

“那我们就一起闯一闯。”我说。

她举起杯子，“为了未来。”

我碰杯，清脆的一声，像是某个新阶段的起点。

饭后我们沿着街边走，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又分开，再重叠。

“林深。”她忽然开口，“如果我们失败了呢？”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前方，那个我们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十字路口。

“那就重新开始。”我说，“只要我们还在，就有机会。”

她侧头看我，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懂得怎么坚持。”

我没有回应，只是把手插进口袋里，继续往前走。

风吹过来，带着初春的凉意。街道两旁的樱花树开始抽芽，嫩绿的新叶在夜色中微微摇曳，像是某种即将到来的变化。

“林深。”她忽然停住脚步，声音低沉，“你相信我吗？”

我转头看她，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得有点神秘，“那就好。”

下一秒，她忽然伸手按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我怔住了。

“这条手链。”她低声说，“它代表过去。但现在，我想让你知道——”

话音未落，一辆疾驰而过的电动车打破了夜的宁静，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地划破空气。

我本能地将她拉向路边，她的身体撞在我身上，气息交错的一瞬间，我听见她低声说：

“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