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虔勖的手下意识地闪电般按向刀柄，腰间的横刀几乎要本能地弹出鞘外！

浑身香火煞气尽管内敛，却几乎凝结成实质铠甲一般，笼罩在全身和刀具内，悄无声息。

就等着天后的命令。

却见她往前一步不露痕迹的脱离那只该诛九族的脏手，淡声说道：“方兄，你那下属腰中的小弩似乎很是精巧，可否给我看看？”

“这有何不可。”方左回头一看，大步走了去另一边。。

这老鼋巨大无比，背上还有几个大型螺壳搭建的遮风挡雨房子。

方左走进螺壳房里从一名骑手那要了把角弓弩过来。

走回到武媚娘身边递了过去：“送给武兄了，不用还我...”

“多谢方兄。”武媚娘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心中的怒意更甚。

弩臂强劲，机括精良，寒光闪烁。

确实是大唐的制式军械没错。

可这军械上面的专属印记已经磨掉，看不清到底是属于哪支军队的。

只能递给身后的张虔勖让他收好。

“敢问方兄，这是哪里购置来的小弩。”武媚娘笑着说道：“如此精良，我也想替我家中的护卫们置办一些。”

“哈哈，以武兄的眼力哪能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方左似笑非笑：

“既是来自东土大唐人士，又有这么些护卫，想必不是普通的人家，又怎么会不认识此物。”

“如此遮遮掩掩，想必是武兄想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角弓弩的？”

武媚娘眉头一挑，这方左确实是个人才。

能迅速把几条线索给连了起来，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只见对方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这是在下机缘巧合夺自西梁女儿国青鸾女卫。”

“如若武兄不信，入了那西梁女儿国都城，想办法接近女卫就能看到。”

“那西梁国几支近卫皆装配了这大唐国走私过来的角弓弩，数量还不少。”

方左说完脸色严肃，拱了拱手说道：“我以诚待武兄，还望武兄也坦诚相待。”

武媚娘一愣，没想到对方如此大方坦白。

这么一比自己这天后倒是有些遮遮掩掩了。

这军械流出的数量她心里也早就有数，连一个小庄子都有，这些小国哪少的了。

“方兄豪气！”武媚娘也是学着拱拱手道歉：“倒是显得我武某人有几分小人之心，扭捏作态了。”

“既如此，实不相瞒，我也坦言相告，武家确系大唐京兆府，勋贵之族，先祖有从龙之功，封爵列侯！”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乃家中祖训。”

“此次携家中世仆，花重金请洞天福地的道门神仙们相护，远行至此，却不想遇上了这大唐军械大批量流出，此事非同小可，乃动摇国本的大事。”

“我武家世受皇恩，蒙天后陛下信重。既遇此等国事，岂能视若无睹、放任自流？”

“定要追本溯源，查个水落石出！再回禀天后。”

方左早在听闻这人姓武，就想到了可能是那位武媚娘的族人，故而起了结交的心思。

只要打通大唐这层中枢关节，和这武氏族人结交上。

自己在长安岂不是横着走，日后也好发展地盘根基。

虽说自己有那三藏舍利，可以幻化唐三藏身份唬人，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她还认不认。

现在听到这少年承认，果然自己没有猜错。

“原来是大唐天后的族人皇族贵胄，莫非武兄是天后的子侄薛国公……武承嗣？”

武媚娘又是一愣，自己的声望倒也罢了。

一个武家勋贵身份，竟然让对方直接挂靠到了自己那位侄子武承嗣的头上！

更没想到，武承嗣的名字和官位竟能远播至这西梁小国的边缘豪强耳中？

难道武家的声望也传到了这小国？

一时间武媚娘并未有欣喜，反而对自己本家权势膨胀警惕了起来。

看来回去后，要好好杀一杀这武家的势头。

心念至此又问道：“方兄如何认定我是那武承嗣？”

“我看武兄年纪最多不过年方二九、尚未弱冠，岂不是那天后的子侄？”

武媚娘一听面色冰霜依旧，不怒自威的气势未少半点。

双翦水秋瞳深处，却清晰地掠过一丝极淡、极快、几乎连她自己都要忽略的……得意！

心湖之中，那点小小的欢喜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瞬间荡开一圈圈难以抑制的涟漪。

难怪史书上世代皇帝都喜欢奸臣。

谁不喜欢听那好听的话儿。

面前这方左平白无故把自己说小了这许多。

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谁。

说明自己容颜确如少女，岂能不开心？

心思之下，对眼前的方左又是有些欢喜欣赏起来。

只听得这方左又说道：

“武兄放心，我那庄子平日也做些转运生意，只要武兄还在这西梁和车迟两国，倘若日后见到有唐国军械在我这转运，一定会通知武兄。”

武媚娘听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望着通天河滔天河水，思虑再三。

自己和张虔勖待在这并不能长久。

即便是去到西梁女儿国也没有时间调查，更何况毕竟是他国境内，多有不便。

这方左一路看来虽说是干着一些私贩的行当，一行人嚣张跋扈。

但毕竟不在大唐境内，算不着大唐的犯人。

况且也是我大唐子民的后裔流落异国，在这些地方经营实属不易。

何不给他个机会，看看这方左到底有没有才能，有没有这个本事查清楚，这角弓弩在西梁境内流转的真正渠道来源。

再顺藤摸瓜找出那群大唐帝国内的蛀虫。

倘若他真能做到。

倒是可以给他一个身份，甚至是个官身...

例如一个“大唐西境安民观察使”的名头....

对大唐而言，一旦把他收编麾下。

他和他那陈家庄便是一个天然的情报收集前哨。

监视各小国动向，必要时还可调动配合其他任务。

一念之下。

“那就多谢方兄了，方兄此言正合我意.....不过....”

武媚娘顿了一顿，继续开口说道：“方兄，你流落在这些边陲荒僻小国，还经营出了一份基业，这份本事，我深为佩服，但蛟龙毕竟要入海，可曾想过回归我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