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唐？”方左一愣。

这家伙是要收我做属下？

“正是，回大唐去！”只见武公子站在通天河边，望着这滔滔河水，把手一挥，如指点江山一般：

“去走一走江州浔阳故土，看一看大江大湖的壮阔！”

“再去那四大部洲的中心、天下第一等的煌煌巨城——长安！”

“亲眼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九天阊阖开宫殿！什么是万国衣冠拜冕旒！！”

“那泼天的繁华，那冲天的气魄，岂是缩在这化外边陲小邦所能比拟半分？！”

“身在大唐，才是真正的根脉所在。”

她话锋陡然一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方兄你有一方豪杰的大才，何必屈就于这小小的陈家庄，做他人口中蝇营狗苟的‘私贩头目’……岂非屈煞了你这身本事？埋没了这腔野性难驯的血性？

“以你方兄之能，何不为子孙拼下一份堂堂正正、承传百年的光明基业？！”

“那才是真正的光耀门楣，足以令你这一支族裔，在浔阳江畔代代铭记、万世景仰的大功业。”

方左听着面色古怪。

武媚娘看在眼里以为他心动。

功名富贵、家族荣耀，这些刻入骨髓的世俗追求，就算是天大的英雄豪杰，又有几人能真正看破？

有几人不为之动摇？

这便是帝王驾驭人心的根本大道！

她微微一笑，走了过来，拍了拍方左的肩膀。

“方兄，眼前就有一个天赐良机！能让你一步登天！彻底洗脱这身‘私贩头目’的印记！”

“只要你挖出这大唐军械私自流出的源头，将这帮蛀虫连根带泥给我挖出来！”

武媚娘目光灼灼，迎着方左的视线，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我！必亲自为你，具名陈情，奏禀天后陛下！陈说你的功绩！”

“请天后陛下……特赐你一个‘西境安民使’的职分！给你一块能够开府建衙、光明正大行走于列国之间的身份牌！”

“甚至……保举你入我武家门下！从此登堂入室，为我大唐勋贵门庭！”

按照她过往无数次的帝王经验。

抛出“开府建衙、光明正大行走列国”这样的终极诱惑时。

眼前之人必定会倒头便拜！感激涕零！

口称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这时。

然后她只需轻舒玉臂，姿态优雅地虚扶一下。

再说几句勉励的“方兄请起”、“不负朝廷厚望”的场面话，这笔交易便宣告敲定。

她便可从容抽身，返回长安，静候佳音——或者说，静待棋子发挥其应有的价值。

剧本早已写好，只待眼前这粗豪汉子乖乖上演这出‘君臣相得’的戏码！

她的目光自信满满地落在方左脸上，准备欣赏那份瞬间爆发的狂喜、激动和……臣服。

然而这个男人咧嘴一笑，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来比了个银两的手势：

“好说好说，小事一桩！”

“武兄，能不能先来点实际的，比如给我弄点大唐军队里真正的好东西。”

“而不是这种角弓弩小玩意....”

这句话，如同在通天河上炸响了一个晴天霹雳！！！

武媚娘笑容瞬间冻结！

她那对顾盼生辉、足以倾倒众生的美目，在这一刻难以置信地瞪圆了！

“啊？！你……”一个极其短促、几乎失声的音节从她喉咙里挤出。

她甚至不知道下句该说什么？

她千算万算，甚至预设了对方可能胆怯、可能贪婪索要更多，却万万没算到——

这！个！蛮！子！

竟然在这皇恩浩荡的承诺面前！

恬！不！知！耻！地！

伸！手！要！钱！要！预支？！

他怎么....

敢！！！！

他怎么敢将这足以光宗耀祖、洗白立身的皇恩浩荡，视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市井买卖？！

尽管武媚娘的表情，在她身后的张虔勖看不到。

但他的虎躯猛然绷紧！

他的右手轻轻的按在刀柄之上。

就等着天后一声令下。

而方左心中冷笑：“这种空头支票就想老爷我给你卖命？”

“老爷我自己就是给别人画饼长大的...”

“从来就只有别人吃我的饼....”

武媚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大唐军队的重器....怎么可能轻易流出给你....”

“你换个条件吧...”

方左摸了摸下巴：“那军备我就不要了，给我一些人可好？”

“什么人？”武媚娘蹙着眉头。

第一遇上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当然不是普通人，只要是人才我都要...”方左笑着说道：

“会建房子修暗堡的工匠！通晓冶炼锻造、能打制精良兵器的铁匠！什么账房先生！什么私塾先生，什么能工巧匠，只要是人才我都要...”

“还有那术法阵列师和阵法师，总之什么人才都可以。”

武媚娘闻言气笑了，嘲讽的眼神看着这个异想天开的男人：

“荒谬绝伦！大唐虽广，此等技艺精湛的工匠、通晓行商的贤才、乃至通晓兵阵玄机的大师，亦非取之不尽！”

“朝堂上下，世家商行，哪个不是趋之若鹜、重金礼聘？”

“你这陈家庄一个偏僻荒野的寨子，无名无分，无利可图，更是远在异国他乡！”

“就算你给再多的银两，他们在大唐享尽尊荣，如何肯抛家舍业，奔你这里陲荒丘受苦？

方左听后也不生气，笑容却愈发张狂，语气里都是笃定：“这点武兄尽管放心，我要的人大唐一定不要，甚至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我要的人他们也一定肯来我这里。”

“哦？”武媚娘眉头一挑，冷笑道：“那我倒要听听什么人会如你所言？”

只见方左极其放肆地一把揽住了武媚娘那圆润滑腻的肩头！

猛地将她拉得一个趔趄，靠向自己坚实的胸膛！这动作粗暴无礼至极，充满了野性的侵犯意味！

武媚娘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撞上方左，鼻腔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浓烈的陌生而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让她瞬间僵住。

从来没人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