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铜魅影
第29章 青铜魅影
回到奉天后,三人无事,2个星期之后,暮色压得极低,奉天市老城区的巷子里弥漫着霉湿的雨腥味。苏佑薇的路虎卫士V8在青石板上碾出沉闷的声响,轮胎溅起的污水泛着铁锈色,车灯扫过两侧斑驳的砖墙,爬藤在雨中扭曲成枯手状,仿佛随时要抓住车窗。车内弥漫着雪松香与机油的混合气味,吴陵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指甲掐进掌心——他二十六岁,瘦高的身形裹在藏青色工装夹克里,修复文物时养成的习惯让他总绷着肩膀,此刻紧张得喉结不住滚动。衣领内侧别着的青铜簪头微微颤动,那是爷爷临终前塞给他的,簪尾刻着“敬山”二字,此刻在空调风下泛着冷光。
“陵子,你爷爷的笔记里真没提过青铜鬼玺的解法?”苏佑薇侧头看他,蛤蟆镜的镜片在顶灯下泛着冷光。她二十七岁,夹克衫的领口别着一枚青铜蝉扣,牛仔裤裤脚沾着泥渍,运动鞋踩油门时总发出橡胶摩擦的细响。古董商的职业让她说话时总带着三分试探,吴陵瞥见她腕上的银镯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苏家世代相传的“镇邪纹”。“只有‘戌时启,魂蚀三日’这句……”他咽了口唾沫,工装裤下紧绷的腿肌微微发抖,“苏姐,你真觉得这东西能解开西周青铜鼎的断纹谜?”喉头突然涌起一阵腥甜,他想起三天前老宅地砖渗出的黏液,那诡异的触感至今让他反胃。
后座传来金属刮擦的脆响。李嘉用战术匕首削着一截竹芯,刀刃划过竹肉时发出类似刮骨的声音。他二十五岁,退役特种兵的沉默像块压舱石,右眼下那道蜈蚣疤在阴影里蛰伏,但车内的气压还是因他的存在低得让人喘不过气。雨刷器规律地摆动,刮过挡风玻璃的血色痕迹——那是三天前他们从吴陵老宅地砖缝隙渗出的黏液,此刻竟在雨中蜿蜒如毛细血管。李嘉突然将匕首翻转,刃面映出后视镜里一道黑影闪过,他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尖叫。
“再绕两圈,尾巴就该甩干净了。”李嘉突然开口,匕首“铿”地钉进扶手。三人是发小,父辈皆是考古界的旧相识:吴陵的祖父吴敬山是青铜器修复大师,苏佑薇的祖父苏鹤亭专研古代机关术,而李嘉的祖父李长锋是宁省考古队里唯一活到解体的勘探组长。车窗外,老城的巷子窄得像喉管,紫藤在雨中蠕动,枝条上的刺钩泛着青铜色,仿佛被岁月浸透了金属。吴陵注意到苏佑薇的左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改装过的青铜弩,弩弦上缠绕着符纸残片。
轮胎碾过吴陵家老宅前的青石板时,他瞳孔骤缩。朱漆门开裂如枯唇,门环上的饕餮纹已被酸雨啃噬大半,门缝渗出的黏液汇成蛛网般的红斑,每道纹路都似血管般微微跳动。三年前他搬离时,这些红斑还只是零星几点。苏佑薇熄火下车,夹克衫下摆扫过路虎的青铜色车漆——这漆是她用古法调配的,配方来自爷爷的《青铜秘术》,阴雨天总发出兽骨战车般的低吼,像是某种金属在共鸣。她掏出手帕擦拭门环,帕子瞬间被黏液腐蚀出破洞,青铜色烟雾从破洞中袅袅升起。
门轴转动时发出腐木断裂的呻吟。堂屋八仙桌是祖传的紫檀木,斑驳如龟裂河床。吴陵的手刚触到桌面,指尖便传来针刺般的痛感——紫檀木纹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青铜丝,此刻正微微发烫。桌上青铜鬼玺的原配匣子散发着陈腐土腥,檀木裂口里蠕动着黑虫,虫身泛青铜光泽,触须扫过桌面留下黏液,在灯光下折射虹彩。李嘉手电扫过匣底,照出一滩暗红黏液——与挡风玻璃上的血色痕迹一模一样,黏液边缘竟有细小的青铜粉末在凝结,像是某种金属在缓慢结晶。
“不对劲。”吴陵戴上鹿皮手套,那是爷爷修复战国蚀魂鼎时用的。皮革触感下,仿佛有千万虫蚁在血管里爬。符纸从匣内抽出时,朱砂血字刺痛眼球:“解咒者,魂蚀三日,鬼门开于戌时。”边缘被虫啃噬的缺口渗出黑烟,缓慢缠绕他的手指。他想起爷爷笔记里那句:“青铜蚀魂,非鬼非神,乃人骨与铜涎共生之物。”突然,符纸上的血字开始扭曲蠕动,组成新的句子:“解咒者必亡,时辰已至。”
“东南墙,有人影!”李嘉暴喝,光束劈向墙缝。黏液红斑在灯下凝结成人脸,七窍淌血,眼眶爬出青铜色蜈蚣。苏佑薇抬手开枪,子弹穿透幻象,腕间银镯骤响,清音荡过,虫群退散,残躯坠地化为青铜粉末——那是黏液与空气接触后的氧化反应。但吴陵注意到,人脸幻象消散时,嘴角竟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像是某种古老意志的嘲弄。
地底传来锁链拖拽的闷响。三人光束下移——地砖裂出蛛网纹,裂纹嵌着暗红矿砂,组成扭曲咒文。鬼玺青光喷涌,照亮梁柱上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历代吴家修复青铜器时留下的笔记,有些字迹被黏液侵蚀,露出底下猩红底色。吴陵突然意识到,那些笔记的排列方式,竟与地砖咒文完全吻合。他伸手触碰梁柱,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浑身一震——木纹深处藏着青铜薄片,刻痕正是用这些青铜片拼成的。
“陵子,开匣。”苏佑薇的声音裹着蜜糖,尾调却扎进骨头缝。吴陵颤抖着启开匣盖,虫群腾空如黑雾扑灯,腐气扑面。符纸上的血字突然蠕动,像活蛇在纸上扭动:“戌时提前了。”一声闷响从地底传来,整个老宅仿佛被某种巨力撼动,梁柱上的青铜刻痕骤然发亮,在屋内投射出无数扭曲的影子,每个影子都似人形,却无头无手,只有一张张淌血的口在蠕动。
“退!”李嘉拽住吴陵衣领,地砖咒文红光骤亮,鬼玺青光与红光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扭曲的脸,口中吐出沙哑的声息:“解咒者……来。”那声音像是无数青铜器在同时震颤,音波震得梁尘簌簌而落。苏佑薇的青铜弩突然发出嗡鸣,弩弦上的符纸自燃,化为青烟缠绕三人手腕,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但屏障刚成,地缝中便涌出更多黏液,红斑人脸在墙上不断增生,蜈蚣虫群开始啃噬梁柱上的青铜刻痕。
吴陵脑中突然闪过爷爷笔记中的一幅插图:青铜鼎内盛放着一具无头骨架,骨架胸腔嵌着一枚青铜鬼玺,四周环绕着与此刻地砖相同的咒文。他恍然大悟:“鬼玺是钥匙,咒文是锁,我们打开了不该开的门!”话音未落,地底锁链声愈发清晰,仿佛有巨物正从深渊攀爬而上。李嘉猛然将战术匕首掷向东南墙角,刀锋嵌入墙缝时,黏液人脸发出凄厉尖叫,整面墙轰然坍塌——墙后竟是一间密室,积满青铜色黏液,中央立着一尊青铜棺,棺盖刻着与鬼玺相同的饕餮纹,棺缝渗出的黏液正不断流向地砖咒文。
“戌时已至。”沙哑声从棺内传出,青铜棺盖缓缓掀起,一只布满青铜鳞片的断手从棺中伸出,掌心托着一枚青铜眼球,眼球内映出三人扭曲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