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一蓝两道流光轰然相撞，二人都选择以肉身硬撼对方。

咔！

白乞只听到一声木石碎裂的脆响，就望见云团炸成碎芒，石万被直挺挺地捶进地里。

灵田中直接砸出个人形的大坑，不知等老苟恢复正常会不会心疼。

答案显而易见，看他那副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就知道了。

飞速翻着土，白乞明显感受到之前的那丝暖意，此刻已然壮大成一股暖流。

但是还不够，还不足以冲破桎梏。

瞄一眼远处，石万总算从坑里爬出来，却吐了一大口血沫子，看起来完全不是老苟的对手。

这也太逊了，既然他那么仰慕岁久前辈，不努力一点怎么行，乐于助人的白乞决定再帮他一把。

白乞朝着老苟喊话：“白师伯，你之前仗着印记在花楼对人做了那种事。待会岁师伯听到动静追过来，恐怕是福非祸呀......”

既没说是什么事，也没说是对谁做的，但奈何道心不坚的小楚楠总是会擅自幻想。

“呃啊！”

石万仰天长啸，痛楚从双臂蔓延全身，却比不上内心的痛苦半分。

一旁的老苟连嘴都动不了，自然是不可能辩解什么。

唯一不确定的，大概是以白乞目前的视力，还看不清石万的苦难变成了什么。

“白乞！今日我必杀你！！”

决绝的凶戾压过理智，石万不再留手，炼气期的修为被彻底催动。

只是与此前老苟的清气不同，石万吐出的却是一口混合了金青赤三色的杂气。

石万捏起法诀，以土为基，木为薪，火为刃。

三种遁术合一，化作燃烧的木石长矛，朝老苟攒射而去。

长矛由焦炭和熔岩糅合而成，不过丈许，甚至称得上小巧。

但有时浓缩的才是精华。

苍白的炽光无声炸开，闪得人睁不开眼。

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土浪如海啸翻飞，一直犁到灵田边缘才罢休。

白乞只觉双耳失聪了片刻，连嘴里嚼着的灵叶都没了滋味。

烟尘稍稍散去。

原本的灵田尽皆化为焦土，坑底流淌出暗红的岩浆，隔着一片荒地，白乞都能闻到刺鼻的焦糊味。

而在那坑的最中心，老苟依旧站着。

或者说，他也只能站着。

为了白乞的炼体大业，他被强制毅然决然地用肉身硬抗下这招。

望着焦成黑炭的老苟，白乞并没有想起坠机之类的字眼，而是联想到了丢进火堆后被烤裂的龟壳。

不过他很快也笑不出来了，因为苦轮的自动托管模式，突然结束了。

炼气的全力一击，混合着老苟强行承受时产生的应力，几乎是下一秒便在白乞体内炸开。

它们像一群失控的、喷发着烈火的暴龙，蛮横地撞进白乞的四肢百骸。

而这全部的毁灭之力，最终竟都被硬生生导入了那最为脆弱的脏器。

之前所感知的暖流，已然化作一柄烧红的铁凿。

一个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空间”，正以最野蛮的方式被强行开辟出来。

当老苟所说的玉房宫开辟完成时，白乞已经烂泥似的倒在地里，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呃。”

过了许久，一声沙哑的呻吟，才从白乞干裂的嘴唇中挤出。

眼皮挣扎着，终于掀开了缝隙。

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玉房宫喷薄而出，带着原始而澎湃的生命力。

它很快沉淀下来，如同滚烫的岩浆冷却成坚不可摧的岩石，深深嵌入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

而且不止力量，这种生命层次的进化是全方位的。

例如此刻他就能清楚地看见远处躺着装死的老苟，以及苦轮上小字的每一道笔画。

依旧变回了【耕种之苦】，老苟不愧是老苟，若没有遇到白乞，恐怕一辈子也很难牵扯上什么因果。

不过现在有更需要关注的人，石万此刻还在那边打着坐。

“他不是白乞。”石万突然开口。

“理由呢？”白乞问道。

“那老人的掌心没有印记。”说着，石万便起身朝他走来，“也是怪事，从落到这里我便跟丢了脑子似的，现在想来全都是疑点。”

“嗯，你之前确实蠢。”

白乞心领神会，苦轮的安排果然连第三者都能影响。难怪这么一个能修到炼气的强者，刚才会被他当傻子一样骗。

“最明显的一点，按照我听说的情报，白乞是个凡人。却不知怎的，直接被我自己推翻了。”

自说自话间，石万站到白乞面前，看出他是刚刚才踏入炼体之境。

也没怀疑他能动什么手脚，只以为之前是因岁久而生了心魔。

倒是白乞听到这话的有些意外，原本以为石万是受苦轮影响才会找上门，现在看来他背后或许还站着别的家伙。

“听说？听谁说的。要是又道听途说，冤枉无辜可就不好了。”

噙着笑意，白乞平静地与他对视，像在看一个死人。

“啰嗦。”

这次石万可不会再意气用事，而是从袖中取出了提前准备的符箓。

用摄魂符废掉白乞才是他原本的打算，之前却因为心魔影响直接将这事抛到脑后，看来回去必须得闭关了。

“还以为冷静下来会有点脑子，结果还是这么蠢。”

死到临头却不自知，白乞看着他背后已然黑成一片的苦轮，默默摇了摇头。

“别指望岁久前辈会来救你，她此刻有别的事要忙。”

尽管胜券在握，但石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催动指尖捻着的紫色符箓，其中有他花费数日提前存入的摄魂术。

将此符种入白乞体内，不仅能瘫痪他的神智，还可任意操控他来使用印记。

白乞脸上的淡然却丝毫未变，甚至在那幽紫火焰映照下，还勾起了一丝笑意。

他嘴唇微动，呼唤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特的信任：

“岁久。”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石万耳中。

他的动作猛地一僵，指尖燃烧的符火都为之顿了一下。

在化作飞灰前，甚至来不及转动眼珠，更遑论回头。

他只觉得视野边缘，似乎有一抹极淡、极快的流光掠过。

那流光快得超越了感知的极限，仿佛只是死前残留的幻影。

“我师妹天下无敌，又岂会被人拖住。”

嘲讽一句，白乞连忙踩灭符箓上的火焰，洗一洗说不定还能用。

不过直到他捡起符箓，抬头张望，也始终未见到岁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