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殄天物啊！”

白乞正思索着，老苟却跟看到了骨头似的，火急火燎地冲将过来。

他打开药壶，将石万化作的飞灰尽数收了进去。

“老苟，你方才可曾看到岁久出现？”白乞问道。

“未曾看到。”

盖上药壶，老苟已然恢复沉稳，只是焦黑的脸色不论做什么表情都难免滑稽。

“那你可知她是如何救的我们？”

“以明远之见，岁师伯应是将剑留在了山中，听到师伯呼唤便落下一缕剑意。”

“岁久，她到底是什么境界？”

白乞自然不可能担心她，只是既然她真的被拖住，那就要重新衡量对手的力量了。

当然，也可能单纯是她觉得没必要赶回来吧。

“不知。”

“也罢。倒是你为何留手？之前只用肉身，刚才又在装死，难道是想害师伯不成？”

提都没提拿他当替身的事，白乞直接倒打一耙。

“禀师伯，除了常见的五行遁术，愚山之人最擅魂术，明远方才恐怕是中了定魂术的暗算。好在师伯吉人自有天相。”

老苟此刻真是有苦难言，其实他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转移话题。

“恭贺师伯，顺利开辟玉房宫，踏入炼体之境。”

虽说白乞之前种田的举动很古怪，而且修炼速度实在太快了些。

但作为掌门钦定之人，掏出什么秘法或者有横压当世的天资也并不稀奇。

他暂且将这份疑虑埋在心底，只暗中对白乞多留了几十个心眼。

“没什么好恭贺的。这从岁师妹那骗来的临字秘术，虽说能极速突破，但她为了钓我印记只传了一半，每个境界只能用一次，而且条件实在繁琐。”

说得跟真的一样，白乞直接抱怨起岁久，然后同样转移了话题：

“唉，也就那样了，还是说说你用药壶装他的骨灰做什么？”

“师伯有所不知，炼气之时须要吞一口至纯之气，再纳入九宫炼化为己身的一部分。”

摇了摇药壶，老苟掀开盖子浅闻一息，“修士虽死，灵气不灭。可惜，只是一口后天混杂的艮厉煌阳木燃气。”

“什么气？”白乞没听懂。

老苟又吸了一丝，细细咂摸道：“应是一颗立于山巅绝顶的神木，日日受那初升真阳的炙烤，所煅烧出的第一缕烟气。”

说的这么玄乎，不就是二氧化碳。

“听起来不怎么样，你炼的气又是什么？”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西海龙王来拜访时，明远厚着老脸，用多年积累寻她求了一小片龙爪。这才侥幸炼出一口坤履龙霜冰玄气。”

难怪之前被他吹了口气，埋在地里差点冻僵，原来问题不在天气上。

“先天还是后天？”白乞一边问，一边朝他伸出手，勾了勾。

“请师伯笑纳。”

老苟虽然肉疼，但还是懂事地将炼成的三色丹倒在白乞手上。

“除了要至精至纯，还须以己身为基才能炼出先天之气。师伯只要听名字即可，以乾、坤二字开头的便是先天气。”

“这要怎么用？”白乞捏起手中的小药丸，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含在口中可调取一二，但开辟出三宫前万不能吞下。”

“做的不错，我这就上山汇报，顺便帮你要些嘉奖。”

白乞将三色丹收进袖兜，甩甩手，朝山门走去。

现在开始修炼了，还是得要个储物的法宝才方便。

“多谢师伯。”

老苟拱了拱手，目送他离开。

回首望着变成焦地的灵田和白乞开垦出的新地，神色阴晴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山风微凉，入眼还是望不穿的万节修篁。

这次白乞轻而易举地迈过山门，沿着还算熟悉的白玉阶攀登而上。

体内那新生的力量源泉，仍在真切地改变着他的筋骨与感知。

心中紧迫被喜悦缓解了些，只是不知何时他才能摆脱险境，纯粹享受这修行的进化之旅。

不过刚起这番心思，白乞突然警觉。

岁久果然没安好心，让他来找老苟，或许是个裹着蜜糖的陷阱。

等他尝到修行的甜头，上了瘾，却又无法突破之时，自然会去找她提要求。

可惜，她还是小看了自己。

在通往执法堂的岔路口，白乞没有丝毫停顿，方向一折，踏上另一条更为幽静的小径。

藏经阁。

这才是他此刻最想去的地方。

老苟或许没有撒谎，但难免会保留几分。

学习资料，还是得看一手的。

小径渐趋平缓，前方投来大片光线。

白乞心中一喜，脚下步伐不由得加快几分。然而，当他踏出竹林荫蔽时，眼前的景象却着实出乎意料。

预想中巍峨古朴的楼阁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湖泊。

从花楼回山的路上，白乞还特地问过岁久，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

深碧色的湖水，宛如一块无需雕琢的巨大翡翠，镶嵌在山中。

湖水安静得诡异，不起一丝波澜，只有风吹过竹林的呜咽。

如今的白乞，能轻易看穿湖底，但下面也没藏着东西。

连水草都不见一根，只有鱼。

无数的鱼。

“看来建这的家伙也是个爱弄风骚的，还整这么一出学海钓书的花样。”

这念头刚起，白乞的目光便投向了一条银色的剑鱼。

湖里怎么还有海鱼的，一眼假，鉴定为剑谱。

在开钓之前，白乞捡起石头丢入湖中，直接被一条大如磨盘的暗青色怪鱼吞了。

果然不能硬来。

不过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白乞从来没钓过鱼，最熟悉的大概只有钓鱼佬去市场买鱼的笑话。

死马当活马医，他用手刀劈断竹子，又从衣服上扯出丝线。

反正也没钩，索性直接捆个石头得了。

老实说，白乞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已经存了不行就下次再来的心思。

结果石头被咬之后，却意外的轻。

这条懒洋洋的红鲤大概还没一本书重，而且挣扎都懒得挣扎，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厉害的秘籍。

鲤鱼刚一入手，就飞进了玉房宫中，内容自动浮现在脑海。

“道心种魔。”

“碎梦刀。”

“六欲欢喜经。”

“钓了这么多，就没有一个能练的！”

给他这个两世为人，十九岁便和花魁日夜学习的青春帅气美少年都看得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