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你吗？陈婉姑娘。”

裴昭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在寂静的屋内骤然响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打破了。

陈婉脸上带着哀伤的神情瞬间凝固。

她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非人违和感。

随即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那不再是苦涩，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妖异到极致的妩媚！

明明还是那张清丽脱俗的脸，眉眼依旧，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咯咯咯……”一声轻灵却带着无尽寒意的笑声从她唇间溢出。

裴昭不得不说，这声音好听，但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有趣，真有趣。”

陈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裴昭，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件新奇的玩具。

她的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戏谑？

“我自认演得还算不错，将那帮子蠢货锦衣卫都骗过去了，也稍微收敛了妖气。”

“按理说，以你的实力，是绝对看不出我的根底的。”

说这话时，陈婉眼中没有贬低之意，只有完全的理所当然。

“所以，说说看，裴小旗大人，你是什么时候……看穿我的呢？”

裴昭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强撑着没有后退，但按在绣春刀柄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后悔揭穿对方了了！肠子都悔青了！

刚才那片刻的交谈，陈婉流露出的哀伤、绝望、以及对祖父陈伯异变的描述，都太过真实，几乎完全打消了他的疑虑。

他几乎要相信，眼前只是一个家破人亡、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女子。

然而，就在婉娘说出那句“京城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妖邪”的警告时，裴昭心中那根名为警惕的弦，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然后就开始了作死。

他猛然想起自己斩杀陈伯后剩下的100斩妖点。

又想起系统兑换界面里那个需要100点的【基础天眼通（时效：三日）】！

他仅剩100斩妖点了！

但强烈的、近乎直觉的不安感压倒了一切！

他毫不犹豫地在心中下令：“兑换！基础天眼通！”

【消耗100斩妖点，兑换“基础天眼通（时效：三日）”！】

【兑换成功！】

一股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涌入他的双眼。

他下意识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陈婉。

【目标：？？？（妖邪/伪装）】

【威胁评估：高】

【预估斩妖点：300点】

300点！和斩杀陈伯化妖的收益差不多！

裴昭心中瞬间一定！

虽然代价不小，耗光了所有点数，但能确认对方是妖邪，并且是“可斩杀”的范畴，那就不算亏！

凭借他大成境界的《绣春十三式》，偷袭之下，未必没有机会！

就是这一瞬间的“确认”和随之升起的、基于系统评估的“自信”，让他鬼使神差地直接揭穿了对方！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时，陈婉脸上露出那妖媚笑容的刹那。

他“眼中”看到的景象，轰然剧变！

【目标：？？？（？？？/？？？）】

【威胁评估：？？？（极度致命！）】

【预估斩妖点：100000 （极度危险！强烈建议宿主立即逃离！）】

十万点！！！

开什么玩笑？！！

那鲜红刺眼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裴昭的视线中！

瞬间将他刚刚升起的、基于300点评估的“自信”碾得粉碎！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捏住了他！

“狗日的系统！我艹你吗！”

裴昭忍不住在心中绝望地咆哮！

这100斩妖点换来的破天眼通可把他害苦了。

果然，便宜没好货！

看目前的样子，它只能看穿实力低微的妖邪。

一旦对方实力稍强，又像现在这样，收敛了气息，这破玩意儿就直接被骗了。

还把自己也骗了！

他甚至怀疑，如果眼前这位存在从一开始就刻意收敛，他的天眼通恐怕连对方是妖邪都看不出来！

完了！彻底完了！自己竟然主动招惹了一个价值十万斩妖点的恐怖存在？

这跟主动把头伸进妖邪嘴里有什么区别？！

懊悔、恐惧充斥着裴昭的内心。

但他知道，现在崩溃，只会死得更快！

面对陈婉那饶有兴趣、却又带着致命危险的询问，裴昭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系统？绝对不能暴露！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虽然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我……”裴昭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干涩沙哑。

但他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强行挤出一丝洞悉一切的“睿智”。

“我见过不少妖邪，也杀过一些，妖邪寄生的躯壳，哪怕伪装得再像人，也总会有些……细微的破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婉妖媚的脸，开始编织一个看似合理的谎言：

“第一，你的平静……平静得太过了，家破人亡，至亲惨死，无论多么坚韧的人，面对仇敌，都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你的眼神深处，没有恨，没有悲，只有一种……近乎完美的平静，这本身就不正常，更像是一种刻意营造的伪装，但这种伪装配合你的气质，又很合适。”

“所以，关于这一点，我只是有些许怀疑。”

“第二，”

裴昭的目光扫过她的手。

“你说起你祖父被寄生时的恐惧，身体发抖……这些肢体语言很真实。”

“但是，当你最后说出那句‘京城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妖邪’的警告时。”

“你的眼神……那里面燃起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兴奋……那种情绪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很不巧，我捕捉到。”

“第三是……”

裴昭的声音低沉下来，沉默了许久。

第三是……他编不下去了！

迟疑了许久，他才继续咬牙开口。

“是我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