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帮总舵的大厅比林渊想象中还要阴森。

四壁悬挂着黑色幡旗，上面绣着狰狞的青色蛇纹。

大厅正中摆着一张檀木长桌，桌后坐着三位老者，皆是一身黑袍，面容肃穆。

两侧站着二十余名黑衣帮众，腰间配着统一的蛇形短刀。

林渊跟着杜青峰走进大厅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数十道目光如刀子般刺在身上。

他保持着适度的紧张——既不过分畏惧，也不显得倨傲，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头目该有的反应。

“青龙堂第七小队头目林七，带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高声宣布。

杜青峰拍了拍林渊的肩膀，示意他上前，自己则站到了一旁。

林渊注意到大厅里已经站着另外七个小头目，都是昨晚值夜的。王麻子站在最边上，冲他使了个眼色。

“你就是林七？”居中那位白发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上前来。”

林渊向前走了三步，单膝跪地：“属下林七，见过墨老。”

这位就是黑蛇帮刑堂之主墨无痕，据说曾以一人之力屠尽铁爪帮一个分舵，凶名在外。

林渊虽然低着头，但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如实质般在自己身上扫过，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

“抬起头。”墨老命令道。

林渊抬头，与老者对视。墨无痕的眼睛异常明亮，与苍老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左眼下方有一道蜈蚣状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脖颈处，消失在衣领中。

“听说你入帮不到一月，就从小卒升到了小头目？”墨老缓缓问道，“杜青峰很器重你啊。”

“属下侥幸在醉仙楼一战中立了点小功。”林渊回答，声音平稳。

墨老突然话锋一转：“认识这个人吗？”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画像展开。

画像上是个瘦削男子，三角眼，薄嘴唇，正是昨晚那个潜入林渊院子的探子。画工精湛，连那人右眉上的痣都分毫不差。

林渊面不改色：“不认识。”

“仔细看看。”墨老将画像递到林渊面前，“铁爪帮五爪之一'影爪'周通的得力手下，专司情报刺探。五天前进了我们地盘，再没出去。”

林渊接过画像，佯装仔细端详，实则暗中观察大厅布局。除了三位长老和杜青峰，白虎堂赵虎也站在一旁，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大厅四个角落各站着一个刑堂弟子，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出手。

“回墨老，属下确实没见过此人。”林渊将画像递还，“那天晚上属下在院中练刀，没发现任何异常。”

“是吗？”墨老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香炉，放在桌上，“那你不介意试试'问心香'吧？”

大厅里顿时一阵骚动。

林渊眼角余光看到杜青峰眉头微皱，赵虎则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来这“问心香”不是寻常之物。

“属下愿意一试。”林渊毫不犹豫地回答。

墨老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许暗红色粉末置于香炉中。随着他手指轻弹，粉末无火自燃，升起一缕淡红色的烟雾。那烟雾奇异地不散，如活物般在香炉上方盘旋。

“吸一口，回答我的问题。”墨老命令道，“若说谎，烟雾变黑。”

林渊深吸一口气，将红色烟雾吸入肺中。一股辛辣感立刻从鼻腔直冲脑门，眼前景物微微扭曲，意识却异常清醒。他暗自警惕，这香恐怕真有辨谎之效。

“你那晚可曾离开过自己院子？”墨老问。

“没有。”林渊回答。烟雾依旧淡红。

“可曾见过或接触过画像上的人？”

“不曾。”烟雾仍然没有变化。

墨老眯起眼睛：“你与铁爪帮可有任何联系？”

“没有。”林渊斩钉截铁地说，同时暗中调动体内能量，准备随时应对变故。奇怪的是，烟雾依然保持淡红色。

大厅里响起低声议论。墨老似乎也有些意外，转向杜青峰：“你这小兄弟倒是干净。”

杜青峰微微一笑：“墨老明鉴，我青龙堂的人向来守规矩。”

“慢着！”赵虎突然站出来，“墨老，这'问心香'对训练有素的探子未必有效。我建议搜他的住处！”

林渊心头一紧，但立刻镇定下来。昨晚他已经彻底“处理”了那个探子，连分水刺扔在了院中水井里。就算搜也搜不出什么。

“赵堂主这是质疑'问心香'的功效？”杜青峰冷笑，“还是说，你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非墨老的秘宝？”

赵黑虎脸色一变：“我并非此意...”

“够了。”墨老打断两人争执，“林七通过'问心香'测试，没有问题。下一个。”

林渊退到一旁，暗中松了口气。他并不明白为何自己能骗过“问心香”，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其他小头目依次上前接受询问，王麻子紧张得满头大汗，但也都顺利通过了测试。

审问持续到正午，最终一无所获。墨老宣布暂时休会，众人移步偏厅用膳。林渊正要跟随杜青峰离开，突然被赵虎拦住。

“小子，别得意。”赵虎压低声音，热气喷在林渊脸上，“我知道是你干的。周通不会放过你，他视那探子如亲子。”

林渊直视赵虎的眼睛：“赵堂主若认定是属下所为，大可在墨老面前指证。若无证据，还请不要污人清白。”

“牙尖嘴利！”赵虎狞笑，“杜青峰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狠狠撞了下林渊的肩膀扬长而去。这一撞用了暗劲，普通人少说也得跌个跟头。

但林渊早有准备，暗中运劲硬接了这一下，只是微微晃了晃。

“没事吧？”杜青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林渊摇头：“多谢堂主关心，属下无碍。”

杜青峰意味深长地看着赵黑虎远去的背影：“他盯上你了。不过...”

转头对林渊露出一丝笑意，“你刚才表现不错，尤其是面对'问心香'时。”

林渊心头一跳，但杜青峰没再多说，只是示意他跟上。

偏厅里摆着几张圆桌，已经坐了不少人。林渊作为小头目，本应坐在末席，但杜青峰却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这一举动引来不少惊讶的目光——青龙堂主向来不与下属同桌用膳。

“墨老的'问心香'是用南疆奇花'赤心莲'炼制，能放大说谎者的情绪波动。”

杜青峰一边夹菜一边低声道，“寻常人说谎时心跳加速、气血上涌，烟雾就会变黑。但你...”

林渊筷子微微一顿：“属下确实没说谎。”

“不，你说谎了。”杜青峰轻笑，“但你控制住了身体反应。这是天赋，也是本事。”

林渊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埋头吃饭。他隐约感觉杜青峰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又不能确定。

同时，他也暗自奇怪，为什么帮内对铁爪帮的探子失踪那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