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葬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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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西南边陲,“万骨窟”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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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刺骨的水流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进皮肤,刺穿骨髓。许潭感觉自己像块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破布,在狂暴的暗流和嶙峋的岩石间疯狂撞击、翻滚。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欲裂的剧痛,每一次呛水都让肺叶火辣辣地灼烧。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水流轰鸣,眼前是吞噬一切的黑暗。只有手里紧紧攥着的两样东西,成了连接现实与虚无的唯一锚点——一块是鸽子蛋大小、冰冷坚硬、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矿石(林海从碑心抠出的核心);另一块,是苏晚晴在昏迷前塞给他的、同样冰冷的金属小匣子(第二块碑的核心部件?)。

混乱中,他感觉自己的另一条胳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钳住!是林海!即使在如此狂暴的水流中,林海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和力量,他一只手死死抓住许潭的胳膊,另一只手则牢牢箍住了失去意识的苏晚晴的腰,将她紧紧护在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抵挡着大部分来自岩石的撞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水流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轰!!!

三人如同被巨兽吐出,猛地被抛出了狭窄的水道出口,狠狠砸进一个相对开阔、水流湍急的地下河道里!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口鼻!

许潭和林海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进肺里的水。林海第一时间托起昏迷的苏晚晴,让她口鼻露出水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冲锋衣肩胛位置被撕裂了一大片,露出下面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深可见骨,周围的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晚晴!苏晚晴!”许潭抹了把脸上的水,焦急地喊着。

苏晚晴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她还活着。

“失血过多!伤口感染风险极高!必须立刻上岸处理!”林海的声音带着水汽,但依旧沉稳,他快速评估着苏晚晴的状况,目光扫视着四周。湍急的地下河两侧是湿滑高耸的岩壁,前方不远处,河道似乎转向,隐约有自然光透入。

“那边!有光!”许潭也看到了,指着前方。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奋力划水,帮着林海一起托着苏晚晴,朝着光亮处挣扎游去。

水流推着他们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口出现在前方!洞口外,是奔腾咆哮的峡谷激流,以及峡谷上方一线灰蒙蒙的天空!此刻正是黎明时分,天边泛着鱼肚白,冰冷的晨光刺破峡谷的浓雾,洒在翻腾的水面上。

三人被水流裹挟着冲出了溶洞,卷入更加汹涌的峡谷激流!冰冷刺骨的河水疯狂冲刷着身体,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们撕碎!

“抓住那块石头!”林海嘶吼着,指向激流中一块半露出水面的巨大礁石。

许潭和林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激流中奋力划动,终于险之又险地抓住了那块礁石边缘湿滑的突起!巨大的水流冲击力几乎将他们再次卷走!两人用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拽,终于将昏迷的苏晚晴和自己弄上了这块仅能勉强容身的冰冷礁石。

精疲力竭。

许潭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冰冷的河水顺着头发、衣服不断往下淌,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他摊开紧握的双手,那块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矿石和冰冷的金属小匣子静静地躺在掌心,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只是一场幻觉。

林海顾不上自己湿透和擦伤,迅速解开苏晚晴湿透的冲锋衣,露出肩胛处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皮肉翻卷,被冰冷的河水泡得发白,深可见骨,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到主要血管。他动作麻利地从自己防水背包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急救包。

“按住她!”林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许潭挣扎着爬过来,用尽力气按住苏晚晴的双肩。林海用消毒喷雾快速冲洗伤口,冰冷的药液刺激下,昏迷中的苏晚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微微抽搐。林海眼神专注,动作快而精准,止血粉、强效抗菌凝胶、最后用特制的生物粘合敷料和绷带将伤口紧紧包扎起来。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却看得许潭心惊肉跳。

做完这一切,林海才长长舒了口气,靠着冰冷的岩石坐下,摘下被水汽模糊的金丝眼镜,疲惫地捏着眉心。他身上的米色风衣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污和血迹,脸上也有几道擦伤。

许潭看着林海的动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狼狈不堪的身体,最后目光落在掌心那两样冰冷的东西上。矿石幽蓝的光芒在晨曦中微弱而稳定,金属匣子则冰冷沉寂。

“妈的…”许潭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带着血腥味的河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这趟活儿…赔大发了!差点把命搭上,就捞着俩破石头蛋子…”他看向苏晚晴苍白安静的脸,眼神复杂,“晚晴,你可别死啊,说好的全聚德…管够…”

林海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许潭掌心那两样东西上,又移向苏晚晴包扎好的伤口,脸色凝重得如同深秋的寒潭:“她失血过多,伤很重,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整和进一步治疗。这两块‘石头蛋子’…”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矿石,轻轻碰了碰那个金属匣子,“…能量反应很异常。它们在互相吸引,也在互相排斥。很古怪的力场。”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隼’…苏小姐最后的话…”

许潭喘着粗气,望向峡谷上方那狭窄灰暗的天空,以及两岸嶙峋陡峭、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崖壁。冰冷的晨风吹过湿透的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愤怒、后怕和一种被深深愚弄的冰冷感觉,在胸腔里翻腾。

“隼”、“九爷”(如果没死)、还有那该死的诅咒…潭影轩的算计,锁龙村的追杀,宋墓里的亡命搏杀…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将那两样冰冷的核心部件死死握住!幽蓝的光芒从指缝间透出,映亮了他眼底那一抹被逼到绝境、却又被冰冷河水浇灌得异常清醒和锐利的凶光。

“妈的…”许潭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这事儿没完!‘隼’、‘九爷’、还有那地底下的老鬼们…咱们仨这梁子,算是结瓷实了!老林,”他转过头,看向林海,眼神灼灼,“先找个地方,把这位姑奶奶救活!然后…咱们得好好算算账了!”

半个月后。西南边陲,勐卡镇。

这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又像是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的灰色地带。湿热粘稠的空气里弥漫着热带植物腐败的甜腥、廉价香料、烧烤油烟和一种躁动不安的野性气息。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挤满了低矮的竹楼和铁皮棚屋。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人们、背着巨大行囊的背包客、眼神警惕的本地商人、以及一些形迹可疑、身上带着硝烟和戾气的汉子混杂在一起。高音喇叭里播放着节奏怪异的当地音乐,混杂着鸡鸣狗吠和讨价还价的嘈杂声浪。

镇子角落一家名为“野象”的简陋旅馆二楼房间。

窗户紧闭,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喧嚣,但闷热依旧。一台老旧的吊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旋转着,发出吱呀的呻吟。

苏晚晴靠坐在一张铺着凉席的竹床上,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锐利。她肩胛处的伤口被重新仔细包扎过,换上了干净的亚麻衬衫,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脖颈。只是动作间,依旧能看出那份虚弱带来的迟滞。

许潭正眉飞色舞地对着林海比划着,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对方脸上。

“…老林你是没看见!当时那大石头,‘轰’地一下就砸下来!我离得最近!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鹞子翻身,再加一招神龙摆尾…”他手舞足蹈,显然是在夸大自己在宋墓落石下的“英勇表现”。

林海坐在窗边一张破旧的藤椅上,正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那枚鸽子蛋大小的幽蓝矿石,旁边摊开放着几本厚厚的矿物图谱和专业书籍。他头也没抬,只是推了推金丝眼镜,淡淡地戳穿:“根据当时落石轨迹和你的位置矢量分析,你被冲击波掀飞的概率是97.3%,主动规避成功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而且,是我把你从水里捞上来的。”

许潭被噎得直翻白眼:“喂!老林!给点面子行不行?好歹我也是差点为国捐躯…呃,为民除害了!”他眼珠一转,凑到苏晚晴床边,嬉皮笑脸,“晚晴同志,你给评评理!当时是不是我掩护得好,老林才能拿到这宝贝疙瘩?”他指了指林海手里的矿石。

苏晚晴正低头看着掌心那个冰冷的金属小匣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匣子表面细密繁复、如同某种古老符文的刻痕。听到许潭的话,她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清冷:“你撒辣椒面的技术,确实…别具一格。”

“噗…”林海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许潭:“……”他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好了,说正事。”林海收起笑意,将擦拭干净的矿石小心地放进一个特制的铅盒里隔绝可能的辐射,然后拿起桌上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和一份分析报告。“‘隼’的新指令来了。目标地点,勐卡镇西南方向,深入原始森林无人区,一个叫‘万骨窟’的地方。”

“万骨窟?”许潭皱起眉头,这名字听着就晦气。

“嗯。”林海点头,将一张模糊的卫星图片推到两人面前。图片上显示着莽莽苍苍的绿色林海,中央位置却有一个巨大的、颜色深褐、寸草不生的环形凹陷,如同大地上一个狰狞的疮疤。“明代一个权势滔天、性情极度残暴的镇守太监的秘密陵墓。他征发民夫数万,耗时多年秘密修建,完工后…将所有参与修建的民夫全部坑杀在陵墓入口的天坑里,故称‘万骨窟’。”

“坑杀数万?!”许潭倒吸一口凉气,“这太监比那宋王爷还狠!”

“传说里面有吃人的‘阴兵’和不散的怨气。”林海继续道,“‘隼’给的信息很模糊,但指向性很强——万骨窟深处,有第二块完整的‘活葬碑’。而且,‘隼’暗示,这块碑关联着一个…能颠覆认知的古代秘密,可能与一种失传的、极其危险的‘生化’或‘能量’技术有关。”

“生化?能量?”许潭听得一头雾水,“比那王爷的‘生魂丹’还邪乎?”

“可能更接近…某种超越时代的武器,或者…禁忌的永生实验。”林海语气凝重,“‘隼’这次的条件很优厚,预付了一笔巨款,足够我们休整和采购顶级装备。但警告也更严厉,说‘九爷’的残部很可能也收到了风声,甚至可能勾结了当地更凶悍的武装盗墓团伙。”

许潭听到“巨款”,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被“九爷”和“更凶悍”几个字压了下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那里还隐隐作痛。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吊扇吱呀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林海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苏晚晴:“苏小姐,关于‘万骨窟’,或者那个太监,你…知道些什么吗?”自从离开宋墓,苏晚晴对“隼”的态度就变得异常冰冷,尤其是看到“万骨窟”的名字后。

苏晚晴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冰冷的金属匣子上,指尖的摩挲停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却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是刻骨的仇恨?是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是一种…宿命般的沉重?

她没有直接回答林海的问题,而是摊开了掌心。那个冰冷的金属小匣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暗的光泽。她伸出另一只手,指甲在匣子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处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

匣子并没有打开,但在匣子顶部光滑的平面上,却缓缓浮现出几个极其细微、如同天然纹理般的古老篆字!

那文字扭曲而神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和阴冷气息。

林海和许潭立刻凑近。

林海眉头紧锁,仔细辨认:“这字体…是秦篆的变体,夹杂了楚地巫文的笔画…第一个字是‘苏’?第二个…像‘守’?第三个…很模糊…”

许潭也瞪大了眼睛:“苏?苏…守…?苏守什么?”

苏晚晴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如同寒冰坠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不是‘守’。是‘狩’。”她抬起眼,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地刺向虚空,仿佛要穿透时间和空间,钉在那个早已化为枯骨的太监身上。

“苏狩陵。”她一字一顿,声音里蕴含着滔天的恨意,“我的…先祖。”

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许潭和林海瞬间僵在原地!

“苏狩陵?那个…太监的守陵人?”许潭失声叫道。

“不是守陵人。”苏晚晴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是‘狩陵卫’!世代守护,也是…世代受诅!”她猛地攥紧了那个金属匣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牵扯到肩胛的伤口,让她脸色更白了几分。

“那个太监…他不仅坑杀了民夫,为了确保陵墓永世不被侵扰,他更用极其阴毒的法子,挑选了几个掌握特殊技艺的家族,强迫他们立下血誓,世代为‘狩陵卫’,永生永世守护他的陵寝,不得离开,不得背叛!违者…血脉断绝,死无全尸!”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幽深而痛苦:“我的家族…苏家…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世代相传的技艺,不是盗墓,而是…守墓!是驱虫、御蛊、布阵、杀人…所有防止盗墓贼接近陵墓的…‘旁门左道’!”

房间里死寂一片。吊扇的吱呀声显得格外刺耳。许潭和林海震惊地看着苏晚晴,这个一直笼罩在神秘和强大光环下的女子,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和一种被命运枷锁禁锢的沉重。

“那…诅咒?”林海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血誓…就是诅咒。”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疲惫,“世代相传,烙印在血脉里。离开陵墓守护范围超过一定时限,或者背叛誓言…血脉中的‘东西’就会发作…让人在极致的痛苦中…化为一滩脓血。”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我父亲…就是为了让我摆脱这诅咒,偷偷研究解除之法,触犯了血誓…最后…在我面前…”她没有说下去,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说明了一切。

许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化为一滩脓血?这比什么妖魔鬼怪都可怕!他看着苏晚晴苍白的脸,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她身上背负的恐怖枷锁。

“所以…你找‘活葬碑’…”林海瞬间明白了苏晚晴的目的。

“解除诅咒!”苏晚晴斩钉截铁,“家族秘传,‘活葬碑’是血誓的关键!也是解除诅咒唯一的钥匙!它不仅仅是一块邪门的碑,更可能是…那个太监控制‘狩陵卫’的工具!或者…储存血誓力量的容器!”她看向林海手中的铅盒和许潭手中的金属匣子,“这两块核心,可能就是关键!我必须拿到万骨窟里的第二块碑!”

动机终于明朗。苏晚晴的加入,她的强大,她的神秘,她的若即若离…一切都有了答案。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命!为了挣脱那世代相传的、如同附骨之疽的血脉诅咒!

“所以…‘隼’…”许潭想起苏晚晴昏迷前那句“别信‘隼’”,脸色变得难看,“他故意引我们去万骨窟?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和目的?”

“不知道。”苏晚晴摇头,眼神冰冷,“但他绝对不怀好意!他给我们钱,提供装备,看似在帮我们,实则是把我们当成探路的卒子和开门的钥匙!他真正想要的,是万骨窟里那个太监隐藏的秘密!那个可能颠覆一切的‘东西’!一旦他得手…”她顿了顿,声音带着警告,“后果不堪设想!我们…甚至所有人,都可能成为陪葬品!”

巨大的阴谋如同阴影般笼罩下来。三人一时无言,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吊扇的呻吟。

“干!”许潭猛地一拍大腿,打破了沉默。他看着苏晚晴苍白却坚定的脸,又看了看林海凝重的表情,那股市井的混不吝和赌徒的狠劲儿又冒了出来,“管他‘隼’是人是鬼!管他万骨窟是龙潭还是虎穴!这活儿,老子接定了!”

他站起身,走到苏晚晴床边,脸上又挂起那副嬉皮笑脸的痞相,眼神却异常认真:“晚晴同志,你放心!为了你的全聚德,为了咱们的革命友谊!这诅咒,哥们儿帮你解定了!不就是个死太监的坟吗?咱给他刨个底朝天!”

苏晚晴看着许潭那张还带着伤疤、却努力挤出笑容的脸,冰冷的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清冷。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林海也站起身,将铅盒和资料收好,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冷静:“目标明确,危险系数极高。我们需要最顶级的装备,尤其是防护和对付未知生物毒素的。还有,必须了解当地情况,特别是…那个‘黑苗’。”

“黑苗?”许潭一愣。

“嗯。”苏晚晴接口,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勐卡镇再往深山里走,是‘黑苗’的地盘。他们世代居住在那里,极其排外,掌握着古老的巫蛊之术,据说…与当年的‘狩陵卫’有些渊源。是敌是友,难以预料。进入万骨窟,很难绕过他们。”

“巫蛊?”许潭感觉头皮又有点发麻,“下蛊?放虫子那种?”

“比虫子可怕得多。”苏晚晴淡淡地说,“蛊毒无形,杀人于千里之外。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我对他们的东西,也略知一二。”

“得!咱们这队伍配置,越来越像反派了!”许潭夸张地叹了口气,“一个懂风水的工程师,一个会下蛊的守陵人,再加我这个…撒辣椒面的鉴宝专家?绝配!”

林海无奈地摇摇头:“别贫了。当务之急,分头行动。我去镇上的‘黑市’采购装备和情报,需要的东西清单我列好了。许潭,你负责采购药品、高热量食物和…呃,你的‘特殊物资’(辣椒面、二锅头)。”他看向苏晚晴,“你伤没好透,留在这里休息,也研究一下这两个核心部件的反应,看看有没有新发现。天黑前回来汇合。”

勐卡镇的“黑市”,藏在镇子最深处一条污水横流、气味刺鼻的小巷尽头。一个巨大的、用油毡布和铁皮胡乱搭建的棚户区,里面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各种肤色、穿着怪异的人在这里交易着明面上见不得光的东西:老旧的枪械、锋利的冷兵器、各种用途不明的化学药剂、真假难辨的古董、甚至还有关在笼子里、眼神凶戾的不知名野兽。

林海穿着一件不起眼的当地筒裙(便于伪装),脸上抹了些泥灰,低调地穿行在拥挤嘈杂的人群中。他的目标很明确,一个挂着“老帕敢”破木招牌的昏暗棚屋。据说这里的老板“岩坎”是勐卡消息最灵通的掮客,也是少数敢和“黑苗”做交易的人。

棚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劣质雪茄和汗馊味。一个皮肤黝黑、精瘦干练、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坐在一张油腻的矮桌后,正是岩坎。他那只完好的独眼,像鹰隼一样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客人。

林海没有废话,将一张写满装备名称和规格的纸条,连同几卷厚厚的、用橡皮筋捆好的美金(“隼”预付的经费),一起推到岩坎面前。

岩坎用粗糙的手指捻开美金,独眼在纸条上快速扫过,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惊讶:“防化服?特制驱虫剂?高频声波驱散器?还有…对付‘黑苗’蛊毒的特效药?”他抬起独眼,上下打量着林海,带着审视,“朋友,你要去的地方…不太平啊。”

“万骨窟。”林海的声音平静无波。

岩坎的独眼瞳孔猛地一缩!他沉默了片刻,将美金和纸条收进桌下,压低了声音:“那地方…是阎王殿。‘黑苗’的禁地。进去的人,十死无生。”

“我知道风险。东西,能弄到吗?价格好说。”林海又推过去一卷美金。

岩坎盯着那卷美金,独眼里闪烁着贪婪和挣扎,最终点了点头:“东西…能弄。但需要时间,明天一早。另外…”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提醒你一句。最近有几拨生面孔在打听万骨窟,看着不像善茬。领头的是个刀疤脸,北方口音,凶得很。”

刀疤脸!疤脸强!他真的没死!还追到了这里!

林海心头一沉,面上不动声色:“多谢。还有,关于‘黑苗’…最近有什么动静?”

岩坎的独眼闪烁了一下:“‘黑苗’…最近很紧张。他们的寨子加强了守卫,生人勿近。听说…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感应到了什么?”他摇摇头,“具体不清楚。他们的事,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从桌下摸出一个用芭蕉叶包裹的小包,推到林海面前,“这个,送你。进山时,抹在鞋子和裤脚上。‘黑苗’的虫子…不喜欢这个味道。”

林海接过小包,入手沉甸甸,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草药味。“多谢。”

另一边,许潭在镇上的杂货铺和药店里穿梭。他按照林海的清单采购了抗生素、止痛药、止血绷带、高能量压缩饼干和巧克力,又在一个小摊上补充了一大包红彤彤的辣椒面和几瓶当地最烈的包谷酒(替代二锅头)。路过一个卖银饰的小摊时,他被摊主手腕上一串造型古朴、刻着奇异符文的银镯吸引住了。

“老板,这镯子…有点意思啊?不像本地样式?”许潭蹲下来,拿起镯子掂量着,一副行家的口吻。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太太,穿着色彩斑斓的苗服,闻言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许潭一眼,用生硬的汉语说:“老东西。避邪。山里…不干净的东西多。”她指了指镯子上那些扭曲的符文。

许潭心里一动,想起苏晚晴说的“黑苗”和巫蛊,立刻掏出几张钞票:“买了!给…给我来一对儿!”

回到“野象”旅馆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小镇镀上了一层暗金,空气依旧闷热粘稠。

林海也刚好回来,带回了岩坎的消息和那包刺鼻的草药。

“疤脸强没死,还勾结了当地一伙叫‘山魈帮’的悍匪,装备精良,人不少。他们也在找向导去万骨窟。”林海的声音带着凝重,“岩坎说‘黑苗’最近戒严,像是丢了东西或者预感到了危险。”

苏晚晴靠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她面前摊着那个金属小匣子和林海的那块幽蓝矿石。奇怪的是,当两样东西靠近到一定距离时,匣子表面的符文会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幽光,而矿石的蓝光则会产生轻微的脉动,仿佛在呼应。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磁场波动会扩散开来,让靠近的人感觉皮肤微微发麻。

“它们在…共鸣。”苏晚晴盯着那两样东西,眉头紧锁,“匣子上的符文…和矿石的波动频率,似乎有某种联系。匣子…可能是个…控制器?或者…接收器?”她看向林海,“万骨窟里的那块碑…可能和这块矿石一样,需要这个匣子才能取出核心…或者…控制?”

这个发现让三人心头更加沉重。“隼”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碑,更是碑里那可能颠覆一切的“东西”!而他们手里的核心部件,就是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给!”许潭打破了凝重的气氛,献宝似的把那一对银镯子递给苏晚晴,“喏!路边摊买的!老板说避邪!你一个我一个!凑一对儿!”他不由分说地把一个镯子塞到苏晚晴手里,另一个套在自己手腕上,还得意地晃了晃。

苏晚晴看着手里那枚还带着许潭体温、样式古朴的银镯,又看了看他手腕上那个一模一样的,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随即又化为深潭般的平静,看不出喜怒。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镯子戴在了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腕上。

林海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没说什么。

夜幕降临,勐卡镇被更深的喧嚣和一种不安的躁动笼罩。远处山林深处,隐约传来几声悠长而怪异的兽吼。

林海摊开一张更详细的等高线地图和岩坎提供的简易草图,上面标注着进入“黑苗”领地和万骨窟的几条隐秘路线。“我们没时间等了。装备明天一早岩坎会送到镇外接头点。我们必须抢在‘九爷’和‘山魈帮’前面,在天亮前出发,从最险峻但可能避开正面冲突的‘鬼见愁’峡谷绕过去,争取在‘黑苗’反应过来之前,靠近万骨窟天坑。”

他指着地图上一条被红色标记出的、几乎紧贴着悬崖峭壁的细线。

“鬼见愁?”许潭看着那名字就觉得腿肚子转筋。

“嗯。地势险要,毒虫瘴气多,但也是相对最隐蔽的路线。”林海看向苏晚晴,“你的伤…”

“撑得住。”苏晚晴的声音平淡而坚定,她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黑苗’的蛊毒和山林里的东西,交给我。”

许潭看着地图上那个如同地狱入口般的“万骨窟”标记,又摸了摸手腕上那枚冰凉的银镯,最后目光落在苏晚晴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上。他灌了一口刚买的包谷酒,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勇气。

“得!龙潭虎穴,咱也闯了!为了三百万…呃,为了帮苏同志解除封建迷信的毒害!”他用力一拍桌子,“干了!”

就在三人敲定计划,准备抓紧时间休息时,林海放在桌上的卫星电话(“隼”提供的特殊通讯设备),屏幕突然无声地亮起!一条新的加密信息跳了出来!

林海拿起电话,解锁屏幕。

信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却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和警告意味:

“小心‘黑苗’。他们丢的,是‘祖蛊’。暴怒的蜂群,会撕碎一切靠近蜂巢的生物。——隼”

祖蛊?!

暴怒的蜂群?!

一股比峡谷河水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苏晚晴猛地攥紧了手腕上那枚新戴上的银镯,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异常难看。

麻烦,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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