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爷爷的教诲
第32章 爷爷的教诲
确定了目标,那就是如何逼其就范。
两人商议良久,才给出一个大致方案。
马上是清明休沐,且要看一看这清明雨大不大。
若是水不够大,无法形成洪水,还需要等待时机。
“清明的雨水不够,那就只能等端午汛了。”
何茂才在浙江经营多年,了解本地雨水情况。
郑泌昌祖宅位于绍兴府,外出做官多年,家乡之事,他知道更多。
“那就祈祷,清明雨大一些吧!”
郑泌昌被罗龙文催得紧,炸堤之事,须提前进行。
等到端午汛,那还要两三个月之后了。
到那时,第一波生丝就要上市了。
郑泌昌坐在马车上,回忆昨天的商讨内容,不断完善方案。
要想将马宁远拖下水,充当替死鬼,就要多方用力。
马车窗外,大片稻田改为桑田。
桑树疯长,已经有半人高。
桑农戴着竹笠,穿行其中,采桑喂蚕。
这些田地,记在郑泌昌的亲爹郑宗儒名下。
不对,郑泌昌想把郑兆安喊过来,向他纠正一点。
也不是所有人,都拿不到高市价三成的好处。
这万亩桑田出产的生丝,就能拿到。
自家的产业,盖个印的事情,随时可做。
郑兆安随着车队摇摇晃晃,半日时光,车队缓缓停下。
郑家老宅,到了。
雨雾迷蒙中,青瓦白墙,处处彰显着江南水乡的气质特点。
这些建筑稍显老旧,也不像两年之内翻盖的。
回忆往昔,郑兆安只觉得脑袋疼,脑中的三道金光快速闪烁。
恍惚间,他感觉癔症又要发作了。
不能回忆,郑兆安果断放弃回忆。
身体刚要发抖,但很快止住。
钱禄注意到了二少爷的异常,并未多言。
郑兆安看似好了一些,但管家注意到,春桃在傍晚时分,外出买药。
哎,不过是靠着汤药吊着命罢了。
说起来,一旦二少爷突然走了。
他得抓准时机,吃了春桃。
所以,钱禄主动走过来,扶了郑兆安一把。
二少爷身子轻飘飘的,就像清明雨,没有重量。
又像是飞絮,风一吹,就能飘到天上去。
钱禄捏着郑兆安的手腕,脉搏时有时无。
再看他的脸色,毫无血色。
钱禄感觉二少爷的生命,就像狂风中的火烛,随时可能熄灭。
“谢谢!”
郑兆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是一个村子,以前叫徐家村,现在叫郑家村。
村中建筑,并非全是郑家的产业。
车队停在村外,郑泌昌一身休闲服饰,富家翁的装扮。
大大的黑色油纸伞,将雨雾遮挡。
车队无法进村,因村口狭小,进不去。
这么设计,是为了抵挡倭寇劫掠。
村外已经停满了车马,还有维持秩序的军士,持枪而立。
郑泌昌回家清明祭,可不仅仅是休沐回家这么简单。
只要有机会,无数人就会凑到他面前来。
不管是留下一个名字,又或者是一面之缘,都很珍贵。
郑泌昌只想安安静静祭扫一下祖先,不想任何事都和工作扯上关系。
可正因为他是布政使,大家才会如此钻营。
有些人也会另辟蹊径,郑兆康等人也被一张张谄媚的脸,围得水泄不通。
郑泌昌像赶苍蝇一样,将他们推走,可他们丝毫不在意,继续围上来。
一块冰冻的肥肉,苍蝇会敬而远之。
腐烂发臭的肥肉,苍蝇赶也赶不走。
走过拥挤的人群,郑兆安的帽子都被挤歪了。
进入祠堂,众人面前仿佛划出一道天堑,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郑家祠堂大门关上,空空荡荡的祠堂中,只摆着两排两个牌位。
“父亲!”
郑泌昌见到父亲郑宗儒,轻声道。
郑兆安站在郑泌昌身后,被挡住了,看不清爷爷的容貌。
“嗯!”
一个字,就能让郑兆安心中构建出,一个威严爷爷的形象。
老大郑兆康强压嘴角欣喜,但他又害怕父亲训斥,只能强忍着。
父亲在外地知州时,他在爷爷这里寄养了三年。
爷爷很是疼爱他,虽然也会因为学业打他手心。
可相比父亲的严厉,爷爷要温柔许多。
郑泌昌祖上三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代,才开枝散叶,有了三个子嗣。
得了第一个儿子,郑宗儒很高兴,也很珍视。
只是,随着周氏生了二子、三子,他的重要性逐年下降。
如今,郑兆康看到的爷爷,像父亲的翻版,除了严厉,再无慈爱。
郑兆宁才四岁,他能站在郑泌昌身后不乱跑,也是怕父亲打板子。
“父亲,跟我回去享福吧!”
郑泌昌劝道。
“这里是根,落叶归根,我哪也不去!”
郑宗儒身姿挺拔,如同一棵强韧的松树,强硬拒绝道。
“那祭祖吧。”
郑泌昌见父亲不为所动,便不再劝解,准备走流程。
只见他上前几步,选了一个蒲团跪下,点香,上香,祭拜。
郑兆安终于能看到爷爷郑宗儒的身形容貌。
头发花白,但打理得整齐。
身材高瘦,与郑泌昌相似。
身姿笔直,站立挺拔如松。
背持戒尺,像剑客持宝剑。
郑宗儒目光在三个孩子身上略过,最终停留在郑兆安身上。
郑兆安八岁考过县试,其中不免有郑泌昌的因素。
但没有真才实学,也不可能考过。
“留宿还是连夜回去?”
祭拜先祖后,郑宗儒问道。
“留宿一晚,明早吃过早饭返回。”
郑泌昌感觉父亲像是在赶他,却不知道原因。
“那去见见你母亲吧,问安后,早点休息。”
郑宗儒安排道。
“父亲,晚饭呢?”
郑泌昌疑惑道。
“你还有脸吃饭?”
郑宗儒强压怒气,训斥道。
若非这里是郑家祠堂,列祖列宗看着呐。
以他的性格,早就举起戒尺打他了!
“是,孩儿不吃晚饭,静思己过。”
郑泌昌低头应是。
郑兆康埋头低笑,嘿嘿,父亲也有这副怂样。
郑兆安暗暗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爷爷如此动怒。
以父亲的做事风格,明明做了大贪官,可民众还认为他是清官。
做事如此滴水不漏的人,是让爷爷抓住了什么把柄?
郑兆宁只觉得父亲很凶,爷爷更凶,把他训得像孙子一样。
“去见你母亲吧,她身体病了,卧床不起了。”
郑宗儒挥挥手,郑泌昌如蒙大赦,行礼之后,赶紧离开。
他临走前,交代了三子几句话,要听爷爷的话之类,便开门离去。
郑兆康在爷爷的严厉目光下,上前,跪下,点香,上香,祭拜。
祭拜完毕,郑兆康看着满桌祭品,努力吞咽口水。
郑兆康不是第一次祭拜,站在原地,等待爷爷的诘问。
“郑兆康,你可有用功读书?”
郑宗儒背持戒尺,厉声问道。
郑兆康昂着头、闭着眼,伸出手掌,露出掌心,中气十足地回答:
“没有!”
随着他的回答,郑宗儒微微颔首。
“不用功读书,戒尺十次,坦然诚信,免去戒尺五次。”
郑宗儒背诵家法,郑兆康睁开眼,戒尺落下,啪啪声不绝于耳。
郑兆康被打得掌心通红,噙着泪花,不敢哭喊,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轮到郑兆安上前,学着前两个的样子。
上前,跪下,点香,上香,祭拜。
“郑兆安,你可有用功读书?”
郑宗儒声音温柔下来,轻声问道。
八岁考过县试,而且还拔得头筹。
如果这都不算用功读书,那世间还有什么能算用功读书?
“没有!”
郑兆安认真诚恳回答,并伸出手掌,露出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