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嘉靖的脸面最重要
第42章 嘉靖的脸面最重要
“二少爷,老爷找您。”
钱禄跑得飞快,青石板上残留着雨水,却不影响他健步如飞。
钱禄倒不是内功高手,只不过来回跑得次数多了,熟能生巧。
类似于藤原拓海每天上山,手熟。
反观叔叔的奔驰经常上树,也是手熟。
郑兆安跟在钱禄身后,缓步走向熟悉的书房。
父亲已经换下官袍,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老爷,二少爷带到。”
钱禄见脚步没能惊动老爷,于是主动出声道。
“嗯,以后晚饭固定两道菜,东坡肉和烤鸡腿,退下吧。”
郑泌昌命令道。
“是!”
钱禄擦了擦汗水,再次跑腿。
“父亲,又为何事皱眉?”
郑兆安走近,见礼后,发现郑泌昌眉头打了一个大大死结。
郑泌昌手上的毛笔混乱起来,他画了一个大叉后,顺手将昂贵的毛笔丢在地上。
毛笔应声而断,郑兆安上前,将之捡起来。
郑泌昌颓然坐下,面前是一张珍贵的宣纸。
洛阳纸贵的配角,就是这种名贵的宣纸。
纸上写了很多字,画了很多线条。
看到父亲笨拙地模仿自己,郑兆安会心一笑。
父亲学习能力超强,但没有掌握核心。
一个个人名,而被着重标记的是“杨金水”和“李玄”。
郑兆安不着急,等郑泌昌缓过劲来,听他诉说。
郑泌昌被罗龙文一封封密信,逼得没办法。
见清明雨大,伙同何茂才,推出马宁远,执行了毁堤淹田。
如今,和胡宗宪达成了交易条件,可困在了杨金水这一关。
这个大太监,油盐不进,根本说不通。
知晓事情来龙去脉,郑兆安心里有了底数。
毁堤淹田的事情已经执行,他也去过新安江,大致了解地形。
挖开闸口,洪水涌入,淹没良田。
严州六县,多山岭,贫民可就地逃到附近山上。
至于耕种富户地主两天的佃农,他们只会跑得更快。
郑兆安唯一担忧的是,没有人提前通知他们,让他们提前撤离。
郑兆安不会用身不由己,来为自己开脱。
作恶就是作恶,为了能活下去,他愿意承担这些罪恶。
只要能度过危机,他愿意事后多多补偿。
那是后话,等度过整个改稻为桑危机后,再说吧。
“父亲,站在您的角度,当然说不通!”
郑兆安笑道。
“你的意思是,我站在他的位置,就能把他说动?”
郑泌昌眼睛亮了起来。
郑兆安摇摇头,站在杨金水的位置上,他力保李玄的理由很充分。
你们浙江官场的腌臜事,为何要让宫里出面擦屁股。
他不仅不会出面,还会躲得远远的,省得崩了一脸血。
“那你说这话有什么用?”
郑泌昌再次泄气。
郑兆安能提三字方案,应对改稻为桑。
再提改堤为坝,应对洪水。
已经是极限了吧,这个难题抛给他,郑泌昌都觉得是为难八岁孩子了。
至于加东坡肉和烤鸡腿,是他听到了春桃的嘟囔,顺嘴的事情。
“若是站在皇上的角度,此难可解。”
郑兆安返回这几日,除了吃饭睡觉、读书炼体。
便是在打听消息,预设可能出现的情况。
方案提出来,郑兆安不是执行者,他总归担心方案会变形走样。
而杨金水的袖手旁观,也在郑兆安的预设之中。
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什么人会有什么反应,郑兆安都预想了一遍。
纯想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圣上的角度?”
郑泌昌蒙了,他不理解,这件事和嘉靖有什么关系。
郑兆安走到大案前,郑泌昌主动让开,并抽了一张新的宣纸出来。
“就用这张吧。”
郑兆安将写满人名的宣纸翻过来。
写下了“皇上”二字,围绕着他,分别写下“严党”、“清流”和“吕芳”三方势力。
留白一大块,又写下浙江,然后是数个名字。
“父亲,我若是外出狎妓被抓,您怎么想?”
郑兆安需要一个类似于“水磨坊”的切入点。
否则,他说了半天,不过是鸭同鸡讲。
“嗯,你长大了,该娶妻纳妾了。”
郑泌昌认真思考后,回答道。
“那个小雨,为父同意了!”
郑泌昌立即意识到什么,赶紧补充道。
“父亲,您不觉得脸面无光,没有教育好我么?”
郑兆安反问道。
“我们郑家三代单传。你若能为我郑家增添子嗣,为父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脸面无光呢?”
郑泌昌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郑兆安觉得,自己举了一个错误的例子。
于是赶紧终止这个话题,重新选择切入点。
“父亲,您觉得我做了什么事情,会让你脸面无光?”
郑兆安与其主动去猜,不如直接发问。
“我对你很满意,你做什么,我都能原谅你。”
郑泌昌思考一番,说道。
“杀人放火?”
郑兆安无语,但他还要试一试。
“与你何叔叔打声招呼的小事情。”
郑泌昌不以为意道。
“欺男霸女?”
郑兆安继续举例。
“你又看上了谁家姑娘,那个朱浣纱?为父立马给你娶来做妾。”
郑泌昌高兴道。
“出家玄修?”
郑兆安想到了小雨,尝试道。
“那我要打断你的腿!”
郑泌昌火气噌一下就窜起来了。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父亲,保持住!”
郑兆安开心道。
带着怒气,听着郑兆安的讲解,郑泌昌明白了缘由。
嘉靖玄修二十年,看似不露面,但他最在意的,反而是脸面。
大礼议、扶植严党、扩充锦衣卫和东厂、重用司礼监、内阁等等,无一不再说明这个问题。
从这一点出发,那么炸堤淹田能被接受,还是河堤失修能被接受?
郑泌昌明白了,嘉靖即便知道实情,他也会将这件事朝着河堤失修推动。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面子挂得住。
主动作恶,毁堤淹田,亘古没有,说明他昏庸无能。
河堤失修,类似的情况太多。
杀掉一批,不仅不会污损其脸面,还能为其贴上明君的标签。
“我儿聪慧!”
郑泌昌想通其中关键,被郑兆安“出家玄修”引起的怒气,瞬间消散。
果然,以怒气代入皇帝视角,杨金水的困局,立马迎刃而解。
从郑兆安出手,一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
但有些事情没变,例如马宁远必死,李玄陪葬。
可有一点,郑兆安不清楚,会不会也发生偏移。
那便是杨金水,为了让李玄甘心赴死,让芸娘陪了李玄一晚。
不对,杨金水身边除了芸娘,还有如烟姑娘,有可能是双宿双飞。
对于这一点,郑兆安和沈一石有相同的好奇。
芸娘到底做了什么,让一个阉人,能爽到甘愿赴死。
郑兆安一点也不纠结,芸娘和如烟姑娘要去陪李玄。
同样是没把的,只是郑兆安担心,她们可能会受到虐待。
很多太监心理扭曲,为了满足变态的嗜好,虐待女人。
郑兆安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受到虐待。
她们伺候杨金水,杨金水待她们如女儿。
她们伺候李玄,这个人怎么样,他了解不多。
郑兆安尚未下定决心,是否让她们冒险。
若是要做权力动物,那毫不犹豫,立马将她俩推出去,当做工具使用。
可郑兆安不认为自己是权力动物,故而他做出决定,接她俩回来小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