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室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时，吴大志正盯着自己手臂上发炎的刮伤。排水沟的铁锈在伤口边缘结成褐色蛛网，让他想起父亲修理厂里那些报废的滤清器。门外传来胶底鞋与磨石子地面的摩擦声，苏晴抱着生理盐水推门而入，她的刘海被汗水粘成三绺，像被暴雨打蔫的麦穗。

“劳动委员说你会破伤风。“她拧开瓶盖的动作让大志想起石原里美在某部医疗剧里转输液阀的特写——当然是在网吧油腻的显示屏上，混着泡面蒸汽看到的画面。校医柜门反射的光斑在她锁骨处跳动，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胎记，形状像被压扁的樱花。

“伸手。“棉签蘸着酒精划过伤口时，大志发现苏晴白大褂袖口沾着蓝墨水，腕骨凸起得能放稳一枚硬币。校医突然掀帘进来，听诊器挂着去年的圣诞装饰：“哟，死胖子把班花骗来当护士？“

苏晴的医用胶布“啪“地贴在大志静脉上，比正常力道重三分。窗外飘来烹饪班烤焦饼干的焦糊味，混着医务室特有的铁腥气。当校医转身找血压计时，大志看见苏晴迅速往他书包侧袋塞了什么东西——半包印着日文的退热贴，包装上的少女漫画大眼睛正对他挤出褶皱。

暴雨在放学铃响时砸下来。大志缩在车棚角落，看着苏晴撑开透明伞走向公交站。她的制服裙摆沾着泥点，却依然走得笔直，像石原里美演的那个撑着塑料伞在雨中奔跑的镜头。只是现实中的公交车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尾气烟混着雨雾吞没了那个背影。

车棚漏雨处形成小型瀑布，大志翻开书包发现那包退热贴下面还压着张字条：“周四实训课戴这个，焊枪反光伤眼。“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转折处却洇开了墨点。他忽然想起父亲工具箱里那副焊工镜，左腿支架是用铁丝缠起来的。

当晚的泡面在不锈钢碗里胀成两倍大。大志盯着手机锁屏——昨天偷拍的苏晴弯腰捡粉笔的背影，模糊成一片蓝色色块。相册往上划三下就是石原里美的剧照截图，女明星的笑容经过百万修图师调试，而此刻他拇指正摩挲着照片边缘苏晴露出的一截医用胶布。

父亲醉醺醺踹开房门时，大志正把退热贴按在额头上测试凉度。机油味突然灌满房间，混合着退热贴的薄荷味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小畜生用老子钱追姑娘？“沾着齿轮油的手指戳向手机屏，石原里美的笑脸顿时多了道污渍。大志的耳膜在咆哮声中震颤，却听见自己说：“她给我医用品...是怕我工伤拖累班组评分。“

雷声炸响的瞬间，他看见窗外晾衣绳上，苏晴白天借给他擦手的方格手帕正在暴雨中翻滚，像艘倔强的小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