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失眠的一日，陆青没有再睡着，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今日他倒是没有那么急，在衙门里处理了公事后，带着几个差人又一次来到利兴船号。

见到是陆捕头，掌柜的这回很快就将邵东家请来。

“昨夜老朽思来想去，陆捕头物归原主，对我利兴号恩情不浅，这五十两银子是单独给捕头的！”

见得那一盘子递上来，陆青不接：“我看邵东家神色不佳，昨夜睡得可还好？”

“嘿！”

邵利兴尴笑了下：“还好还好。”

“某今日还有些事情想请教一下邵东家，东家要是不肯解惑的话，那某就只得禀于靖安司来查了。”

本就是心中压力不小，再听到靖安司之名，邵利兴如何不变色。

“咳……不太明白。”

“行，那我不妨说得再明白一些，若这案子落在我的手上，则许多事情可控；若是真到靖安司，就只能是弄个底朝天了。同为洞庭人，东家该是了解某的，能给几分薄面那一定是要给的。”

陆青的话都说到这种份上，邵利兴必然要拿出足够的态度来。他朝外望了望，将们给关上，只留下他二人。

“有什么要求陆捕头尽管提，只要是能办到的，老朽一概不会回绝。”

“很简单，只需要劳烦邵东家给我解一个惑，说说那柳先生到底是何人？”

饶是想过陆青会有过分的要求，但听到柳先生三字时，还是忍不住心中诧异。

“哪位柳先生，是算命的那位吗？”

陆青起身：“看来你是不想说了？”

邵利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萎靡：“唉，陆捕头为何非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陆青只是坐下，并未答话，而那邵利兴则支支吾吾地讲起来：“……说起来，老朽真是冤枉……”

“那你就说说，你是如何冤的？”

“……不错，我与柳先生很早前就认识，平日里也就聊一些养气问道的事情，从不说其他的，老朽也只知道他是个算命先生。”

“这半年前吧，他从老朽这里租赁了一条船，正是出事的那一艘；当时老朽也想到报官，可又遭来灾祸，这才将事情放下。”

“仅是这些？”

邵利兴点头。

“哼，若仅是这些，那柳先生会时长赠予你养生的丹药，助你长寿；仅是这些，你岂敢为他而隐瞒官府。本捕头事务繁忙，没心情和你绕弯子，给你的机会，就这一次。”

许是听得陆青竟能说出这些，邵利兴面色更为难堪。

“……唉，洞庭人都知晓，老朽从前不过是个渔夫，发家也就是这四十年间；我与那柳先生早在四十年前就认识，若无他的提携，我也不会积攒下如今这份家业。”

“我看那柳先生相貌也就不惑之年，其容颜四十年未老，岂能是人所为；仙朝律令，勾结妖魔可是死罪，你可知晓？”

邵利兴再也坐不住，竟直跪拜下来。

“陆捕头息怒，这老朽如何不知，柳先生与我相识是在洞庭水畔，那时的他一袭道袍，俨然仙风道骨，压根就没有怀疑过他是妖魔。”

“相识四十余年，他对我颇为信任，也时常指点一些生意与水族之事，还有赠予丹药，助我长寿，他却从未要求过我什么事，如此情谊，我就只当是个知己。”

人言利兴船号的东家能发家，靠的是水利，走的是捷径，一直不明白是何意，今日方知是柳先生。

“凡是妖魔，皆有害人之心，他当中什么都不求？”

邵利兴摇头：“不求，至多也就是一壶酒，二两茶。”

“还真是寡淡如水，君子之交。你既说租赁船只是那柳先生所为，说明商人失踪的案子也是其一手主动，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罢，陆青又补了一句：“此案罪在柳先生，你并未助他，只是犯了知情不报之罪，若能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在县尉面前给你说清，让你捐些银子就了事。”

永生仙朝律令严苛，勾结妖魔又是重罪。

这件事情给邵利兴造成的压力着实不小，现在听到能以钱消灾，自然是乐意。

“……记得柳先生来租赁船只时，道一句洞庭城下，藏有福报。”

“福报？”

“正是福报，按照老朽的推测，这福报许是一处宝藏什么的，当然柳先生做事一向神秘，这也仅是我的猜测。”

“既是搜寻宝藏，那要商人的性命做什么？”

“应该……是祭祀。”

陆青面露狐疑：“福报可以认作是宝藏，那这祭祀的依据呢？”

“柳先生喜欢讲道，我也时常听他将一些关乎玄门六艺的事，这其中一艺便是布阵，他说有些阵法以血肉为阵基，也须得相应的血肉方能破，任用蛮力很难开得……”

河床地下的溶洞，沈云深去过，满地的法器像是用来布阵的。

由此也能推断出，那里面的东西正是被柳先生拿走了。

“呵，这妖魔倒是对你情谊深厚，讲授的东西着实丰富，如今从哪里可以找到他呢？”

“不瞒陆捕头，自打出了那档子事后，老朽也一直差人寻柳先生的踪迹，想问个明白，但时至今日，都没能有个结果。”

陆青打量了半晌，最终信了他的说辞。

“此事如何定论，自有县尉大人来论，至于你嘛……”

他略微作了思索：“积攒下如今的家业也不容易，在本案中并无重大过错，我自会替你说情，就以知情不报论处！”

邵东家跪倒在地，连连言谢。

见此情景，沈云深也知道短时间内，很难找到柳先生的踪迹了。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破了案子，毕竟真相已经大白，所缺的就只是人犯了。

陆青去了衙门，他则回到了城隍庙。

等到夜深，陆青睡下之时，清灵神君威风凛凛的形象，已出现于梦中。

“邵利兴今日之言，本神君皆已知晓！”

“神君真全知也，我还有一问，万望神君解惑？”

沈云深道：“想必你要问，那七个商人当真所为祭祀所用，为何连尸骨都曾留下？”

“神君老爷明鉴。”

“柳先生乃妖魔，所谋者破阵，除了破阵的所需法器外，还须得血肉的献祭，只需要查查那七个商人的生辰八字，便可知晓破的是什么阵！”

“多谢神君指点。”

梦境急速退去。

沈云深的脑海当中，正有文字浮现。

【仙朝永生，阴神证道】

【姓名：沈云深】

【称号：洞庭县清灵神君】

【修为：灵感（346/1000）】

【太阴之躯凝聚进度：（15/100）】

【法术：托梦、斩妖剑诀】

【功法：太阴渡厄心经】

【任务：完成任务帮助陆青破案，奖励神通法术。】

显圣那门法术，在沈云深脑海里浮现。

“显化圣神于世间，道法回归藏本源”。

此法一经修炼，可于人前显圣，露其本相，这对于只有一缕意识的沈云深而言，无疑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案子，算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