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凡人的作用?
第32章 凡人的作用?
姜子牙通过“借力打力”和“以智破局”,大破魔家四将,暂解西岐之危。
利簋在这数次战头中,越发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虽然他天生异瞳和身负神力,已经算是凡人中最厉害的了,但是依旧与杨戬、哪吒和雷震子这些神仙弟子毫无可比性,在他们的斗法中,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连黄飞虎将军面对这些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在见识了,姜太师冰封岐山,杨戬、哪吒和雷震子大败魔家四将,而自己几乎每次不是在被救,就是在被救的路上,利簋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利簋实在坐不住了,主动去找姜太师解惑。
姜太师刚刚处理完战后事宜,看着满脸颓丧的利簋,主动问到;“簋,你这是怎么了?”
“太师,都是神仙斗法,我们凡人在这大战中有什么作用?”
姜子牙正用布巾细细擦拭着案上的打神鞭,鞭刃上凝结的血污已变成暗沉的黑紫色,布巾划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浅淡的水痕。
他听到利簋的话,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抬手示意帐外的亲兵退下,指尖鞭剑脊上轻轻摩挲,那里刻着细密的防滑纹路,是多年征战留下的印记。
窗外传来伤兵换药时压抑的呻吟,混着伙夫劈柴的闷响,一声接着一声,在这战后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像是在诉说着昨夜的惨烈。
“你且来看。”姜子牙起身推开箭楼的窗,木轴转动发出“吱呀”的声响,他指向城墙下忙碌的人群。几个皮肤黝黑的民夫正合力抬着一根断裂的檑木,檑木上还留着被火灼烧的焦痕,他们的粗布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嶙峋的骨骼,肩膀被压出紫红的血痕,却仍咬着牙哼着西岐的小调,调子虽有些跑音,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不远处的井台边,一位白发老妪正颤巍巍地给士兵递水,她的手指关节肿大如核桃,瓦罐沿的水渍在她手背上洇出沟壑般的纹路,每递一次水,都要费力地直起佝偻的腰。
“方才破阵时,是谁在城头泼洒硫磺?”姜子牙的声音带着晨露的微凉,像是带着穿透力,“是城南张屠户的三个儿子,老大的胳膊被流矢划伤,裹着布条还在用力搬桶,他们昨夜磨了一夜的硫磺粉,手掌被石磨磨得血肉模糊,渗出来的血和硫磺混在一起,结成了暗红色的痂。”
他转身从案上拿起半块啃剩的麦饼,饼上还留着浅浅的牙印,“你觉得哪吒踩着风火轮,会在乎这饼子有没有烤熟?可若是没有后厨的伙夫,天不亮就起来生火,将士们空着肚子,怕是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还能举得动刀枪吗?”
利簋的目光落在城墙的砖缝里,那里卡着一片残破的甲叶,边缘卷曲着,还留着被青云剑灼烧的焦黑痕迹。
他想起昨夜破阵时,正是几个腿部中箭的老兵,拖着血淋淋的伤腿,一步一挪地将沉重的硫磺桶推到垛口,其中一个老兵没站稳,从垛口滚了下去,却在落地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硫磺桶扔上了城墙,才让花狐貂陷入癫狂。
当时他只觉得震撼,此刻想来,那滚落的身影里藏着怎样的勇气。
“你那双异瞳能看透妖邪本相,”姜子牙忽然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脖颈,带着粗糙的暖意,“前日魔礼红的混元伞吸走雷震子的黄金棍时,是谁大喊着提醒众人避开伞面旋转的范围?是你。
当时你站在箭楼上,可就是那一声喊,让正要冲上去的十几个弟兄及时停住了脚步。若非你看穿那伞转动的轨迹,至少还要多死十个弟兄,他们的家人此刻怕是已在城门外哭断肠了。”
他带着利簋来到箭楼,走到箭楼的角落里,提起一个满是补丁的皮囊,皮囊的带子已经磨得快要断开,他小心翼翼地倒出里面的东西——竟是昨夜从城砖缝里一点点抠出来的箭簇,大小不一,有的已经弯曲变形。
“这些铁屑,是魔家四将破城时射进来的,每一片都可能夺走一条性命。可你看这城墙,”他指向女墙上新砌的砖石,那些砖石大小不一,显然是从各处搜罗来的,“是百姓们拆了自家院墙补上去的,李木匠带着徒弟凿了一夜的石料,手指头被凿子划了好几个口子,血流在石料上,干了之后变成了暗红色;连私塾先生都带着学童来搬砖,最小的学童才刚到膝盖高,抱着半块砖头,一步一晃地往城上送。”
利簋忽然想起三日前,自己被魔礼寿的紫金花狐貂追得慌不择路,从城楼上跌了下去,就在他以为要摔得粉身碎骨时,两个扛着锄头的农夫用扁担死死架住了他,扁担被压得“咯吱”作响,几乎要断裂。那时他只顾着羞愧于自己的狼狈,竟没看清他们沾着泥点的布鞋上,还留着未愈的冻疮,红肿得像个馒头,想来是冬日里劳作留下的。
“神仙斗法,如电光石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这天下,终究是凡人的天下。”姜子牙将那半块麦饼递给利簋,饼渣落在他花白的胡须上,像沾了层霜,
“纣王造鹿台,用的是百姓的骨血,多少人被征去做苦役,累死在工地上,尸骨都填了地基;
我们守西岐,靠的也是百姓的筋骨,他们或许没有通天的法术,却有一颗护家卫土的心。
你看那魔礼海的琵琶,弦断时最先裂开的,是被音波震碎的民舍瓦片——可最后接住那些碎瓦,防止它们砸到孩童的,是凡人的手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平日里或许只是用来握锄头、纺线的。”
晨光漫过箭楼的窗棂,带着淡淡的金色,照在利簋的异瞳上,映出城墙下攒动的人影。
有个跛脚的少年正踮着脚给士兵递箭,他的左腿明显比右腿短了一截,走路一瘸一拐,却在每支箭杆上都系了根红绳,那是他用自己攒了半年的钱买的红丝线,说这样能保士兵们平安。利簋忽然想起,那是城西街口卖糖人的孩童,前日魔礼青的火龙烧到街市,他为了救一个更小的孩子,左腿被烧伤,至今还裹着厚厚的纱布。
“去吧。”姜子牙挥了挥手,重新拿起那打神鞭,鞭身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去看看伤兵营里的弟兄,
张三的胳膊被青云剑烧伤,却还在比划着教新兵如何避开火路;
李四断了一条腿,就坐在地上给大家修补盔甲,手指头被针扎得全是小洞。
你那双眼,该看的不是神仙如何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是凡人在泥里如何咬着牙站直了身子,如何用微薄的力量撑起一片天。”
利簋转身下楼,木质的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他的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刚走到楼下,正撞见黄飞虎牵着瘸腿的五色神牛走过,神牛的一条后腿不太利索,走路一颠一颠的,黄飞虎的甲胄还没卸,腰间的箭伤渗出血迹,染红了大片衣襟,却笑着拍了拍给他牵马的小兵:“你昨日递的那碗米汤,熬得稠稠的,还放了点枣泥,比我家夫人熬的还香,今日可得再给我来一碗。”
小兵红了脸,挠着头嘿嘿地笑。
城根下的晨雾渐渐散去,露出了被战火烧焦的土地,利簋望着远处田埂上扛着锄头的农夫,他们正弯腰捡拾着战争遗落的碎石,准备耕作,锄头落下,翻开湿润的泥土,带着勃勃生机。
他忽然明白,那些被神佛视为蝼蚁的凡人,看似渺小,却有着无穷的力量,他们才是撑起这天地的脊梁,是这乱世中最坚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