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奇面风靡引觊觎,苏小小初现朱雀巷
第30章 奇面风靡引觊觎,苏小小初现朱雀巷
“吸溜——!”
“嘶哈——!”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有间小馆”内,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溜声和满足的喟叹。简陋的方桌上,一只只粗陶大碗里,橙红油亮的面条盘踞其中,根根裹满了浓稠诱人的酱汁,点缀着翠绿的葱花。食客们不顾形象地埋头猛嗦,被那霸道酸辣刺激得额头冒汗,鼻涕眼泪直流,却依旧舍不得停下筷子,脸上洋溢着一种混合着痛苦与极致享受的奇特表情。
“这味儿…绝了!酸得开胃,辣得通透,还有股子说不出的香!吃完浑身都舒坦了!”
“比那啥‘富贵竹筒饭’强百倍!那玩意儿腻歪!这个才叫够劲儿!”
“小满师傅!再…再来一碗!辣死也认了!”
赞誉声、加单声不绝于耳。小小的店面被挤得水泄不通,门口还排起了长龙,都是被那奇异的酸辣香气和里面食客的夸张反应吸引来的。柳文清面前的矮几上,铜钱已经堆成了小山,他拨打算盘的手指都快抽筋了,却乐此不疲。阿福趴在板凳上,虽然不能动,但看着这火爆的场面,听着食客们的夸赞,憨厚的脸上满是自豪的笑容,仿佛背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林小满在灶台后如同穿花蝴蝶,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煮面、沥水、舀酱、搅拌、撒葱花…一气呵成。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顺着脸颊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掌控那锅神奇的酸辣酱汁上。每一碗面出锅,那霸道的香气就浓烈一分,撩拨着更多人的味蕾。
这股源自“有间小馆”的酸辣旋风,不仅席卷了朱雀后巷,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青州城更广阔的范围内激起了涟漪。
距离朱雀大街不远,一条更为清幽雅致的巷弄深处,坐落着一家名为“听雨轩”的茶楼。二楼临窗的雅座,一位锦衣公子正与友人对弈。此人身形颀长,穿着月白色的云纹锦袍,腰束玉带,面如冠玉,眉目清朗,只是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不易察觉的疏离。他执棋的手指修长白皙,姿态优雅,正是青州城知府家的公子,文采斐然、性情温润的苏沐风。
棋至中盘,苏沐风正凝神思索,忽然,一阵极其霸道、带着强烈刺激性的酸辣香气,顺着敞开的窗户,蛮横地钻了进来!
“唔?”苏沐风执棋的手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味道…如此浓烈新奇,前所未闻。既不是茶楼的清雅茶香,也不是酒楼惯有的油腻肉香,而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混合着果酸、辛香和肉鲜的复合气息,瞬间扰乱了这方雅室的宁静。
“好生奇特的香气!”坐在他对面的友人,一个穿着宝蓝绸衫的富态青年,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奇地探头望向窗外,“沐风兄,你可闻到了?这味儿…像是从朱雀巷那边飘过来的?怪哉,从未闻过如此…如此勾人的异香!”
苏沐风放下棋子,走到窗边,凭栏远眺。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屋脊,落在朱雀后巷的方向。那里人声鼎沸,隐约可见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门口排着长队。那奇异的香气正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甚至压过了“听雨轩”上好的龙井清香。
“朱雀后巷…似乎新开了一家食肆?”苏沐风若有所思。他生性喜静,对市井喧嚣并无太多兴趣,但这股奇特的香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他沉寂已久的好奇心。尤其是那香气中蕴含的、不加掩饰的野性与生命力,与他循规蹈矩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
“正是!听说叫什么…‘有间小馆’?”富态青年显然消息灵通,接口道,“最近在码头苦力和街坊间名声鹊起。前些日子的竹筒饭就闹得沸沸扬扬,今日这香气更是…啧啧,沐风兄若有兴趣,改日不妨去尝尝鲜?”
苏沐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那喧嚣的巷口,清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他习惯了精致的茶点、考究的菜肴,这来自市井底层的、带着粗粝感的奇香,对他而言,是一种全新的、带着诱惑的体验。或许…是该去感受一下这不一样的烟火气了?
而此刻,在朱雀后巷斜对面,“八仙楼”二楼那间临街的雅间内,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钱串子脸色铁青,如同刷了一层寒霜。他死死盯着对面“有间小馆”门口那蜿蜒的长队,听着隐约传来的食客满足的喟叹和对自己“富贵竹筒饭”的不屑评价,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一般。面前桌上那几筒用料奢华、却只卖出寥寥几份的“八宝富贵竹筒饭”,此刻就像无声的嘲讽,狠狠扇着他的脸。
那股霸道刺鼻的酸辣香气,如同跗骨之蛆,无孔不入地钻进雅间,刺激着他的鼻腔,更刺激着他暴怒的神经。
“废物!一群废物!”钱串子猛地将手中的紫砂小茶壶狠狠掼在地上!“啪嚓”一声脆响,名贵的茶壶顿时粉身碎骨,茶水四溅。
站在一旁的刁管事吓得一哆嗦,大气不敢出。
“让你们去教训那傻大个!人呢?!篓子呢?!东西呢?!”钱串子指着刁管事的鼻子咆哮,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结果呢?人家屁事没有!还弄出这鬼东西来!把咱们的场子搅得稀烂!我八仙楼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刁管事哭丧着脸,心里把疤鼠和他那两个废物手下骂了千百遍:“二…二爷息怒!疤鼠他们…他们回来就说那阿福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拼死护着篓子,还伤了他们一个…东西没抢到…”
“疯子?我看你们才是疯子!蠢货!”钱串子气得浑身发抖,三角眼里凶光毕露,“抢不到东西,还打草惊蛇!现在好了!那姓林的有了防备,再想动他那傻大个就难了!”他烦躁地在雅间里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二爷…那…那现在怎么办?这‘酸辣面’…势头太猛了…”刁管事小心翼翼地问。
钱串子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阴鸷地盯着对面那间破店,一字一顿道:“硬的不行,就来阴的!明抢暗夺都行不通,那就断他的根!”
“断根?”刁管事不解。
“他这鬼面,靠的是什么?”钱串子阴恻恻地冷笑,“不就是那酸不拉几的红果子和那冲死人的野草吗?阿福那傻小子能上山采,别人就不能?给我查!查清楚那红果子叫什么,长在哪儿!还有那野草!花银子,把城外小青山那片向阳坡上所有的红果子,还有河滩边的鱼香草,全给我包圆了!一颗果子、一根草都不许流到朱雀后巷来!我看他没了这些玩意儿,还拿什么变花样!”
刁管事眼睛一亮:“高!二爷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高!小的这就去办!保证让他明天连个果核都找不到!”
“还有!”钱串子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算计,“去打听打听,他那面里是不是还用了别的东西?那股子特别的鲜味…不像是普通酱料。给我挖!把他那点压箱底的秘密都挖出来!我就不信,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破厨子,还能翻了天去!”
“是!二爷!”刁管事领命,匆匆退下。
钱串子重新走到窗边,看着对面依旧火爆的场面,听着那刺耳的喧嚣,脸上肌肉扭曲。林小满…你断我财路,毁我算计,就别怪我钱串子心狠手辣!我要让你这破店,开不下去!
“有间小馆”的喧嚣一直持续到暮色四合。最后一碗酸辣奇香拌面卖出,店里的食客才意犹未尽地散去。柳文清算盘珠子拨得飞快,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阿福虽然还趴在板凳上,但精神好了很多,看着林小满收拾灶台,嘿嘿傻笑。
“小满哥,咱们今天…赚大发了吧?”阿福忍不住问。
林小满擦了把汗,看着角落里那堆沉甸甸的铜钱小山,也露出了疲惫却满足的笑容:“嗯,托你的福,阿福。没有你拼死带回来的果子香草,就没有这碗面。”他走到阿福身边,认真道:“这伤,哥记在心里了。八仙楼这笔账,迟早跟他们算清楚!”
柳文清也放下算盘,正色道:“阿福兄弟今日之勇,护住的不仅是山野之珍,更是小店之魂!令人钦佩!那八仙楼行事卑劣,竟雇凶伤人,简直无法无天!林老板,此事不能善罢甘休!”
林小满点点头,眼神锐利:“当然不会。不过,眼下他们吃了大亏,又被咱们这碗面狠狠打了脸,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柳先生,您见多识广,可知那‘山朱果’和‘鱼香草’的正式名称?还有,除了小青山那片向阳坡,哪里还能采到?我担心钱串子会派人去包圆货源。”
柳文清捻须思索:“那红果,学名应叫‘山茱萸’,又称‘越椒’或‘食茱萸’,确为调味佳品,多生于向阳山坡。至于那草,‘鱼香草’乃俗名,其正名应为‘紫苏’,亦有地方称‘赤苏’,性温味辛,河边、田埂皆可见之。不过…”他顿了顿,眉头微皱,“若八仙楼真不惜血本包山包河,垄断此二物,小店确实危矣。”
林小满的心沉了沉。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八仙楼财大气粗,完全有能力做到。没有核心调味料,他的酸辣面就失去了灵魂。
“车到山前必有路。”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忧虑,“阿福,你好好养伤。柳先生,烦您多留意下,看城里其他药铺或者杂货铺有没有存货,或者知不知道别的地方有采。我再想想别的法子。”他看向门外渐渐昏暗的巷子,眼神坚定。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就在三人收拾残局,准备关门之际,一个轻快的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有间小馆”虚掩的后门边。借着门缝透出的微弱灯光,隐约可见来人身材纤细,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蓝色短打,像个半大少年。他脸上沾着点灰,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如同暗夜里的星辰,灵活地转动着,好奇地打量着店内的一切。目光扫过趴在板凳上的阿福、拨算盘的柳文清,最后定格在灶台后那个系着围裙、正弯腰刷锅的挺拔背影上。那少年,小巧的鼻翼微微抽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残留的、那霸道奇香的余韵,嘴角勾起一丝狡黠而感兴趣的弧度。
夜色,悄然笼罩了喧嚣暂歇的朱雀后巷。一场围绕着“奇香”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而新的变数,似乎正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