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贺拔兄弟
第68章 贺拔兄弟
怀朔镇外的草原上,四千骑兵在进行最后的休整。他们穿好甲胄,又从驮马身上卸下马铠,换到一旁的战马身上。
领头者近五十岁的样貌,却仍精神矍铄、气势昂扬,其名为贺拔度拔。
武川镇比较特殊,由于其地理位置上与怀朔镇临近,时常被视为怀朔镇附属的军事力量,故而镇将并非常设,例如此时武川镇便无有镇将。
贺拔度拔作为军主,以智、武之名享誉六镇,常为杨钧倚重,有武川镇镇将之实。
贺拔度拔驱马从人群中走过:“诸位亲见,我已焚烧河谷余粮,各位手中的粟饼羊肉便是最后的吃食。今日若能一战破敌,朝廷请大家升官喝酒吃肉;若是被像狗一样踹回来,那还不如饿死在草原上!”
“但各位说,区区怀荒人,能击败我们吗?”
“不能!”骑兵们齐声回应。
“不错,”贺拔度拔大喝道:“便是明军对垒,我武川镇兵也可轻易杀穿他怀荒人,更何况我等以逸待劳、绕其身后、攻其不备,今日必胜!”
“必胜!”
远处三骑谈笑而回,三人形貌相似,气质却有些差异。
中间一骑气质内敛,乃是大哥贺拔允。右一骑神采飞扬,乃是二哥贺拔胜。左一骑虽外表粗豪,但透着股书卷气,那是老三贺拔岳。
贺拔度拔上前:“如何?”
老二贺拔胜率先开口答道:“我们兄弟出马,区区一队斥候,自然手到擒来。”
他神色飞舞,虚拉手中弓弦:“一个也没跑掉。”
贺拔度拔冷哼一声:“若真有本事,在河谷时便不该等那斥候走远才察觉,漏了我等踪迹,以致今日行险。”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贺拔度拔眼中难掩自豪之色。
三个儿子皆是文武成才,相较于他贺拔度拔可谓青出于蓝。
老二虽然年少莽撞了些,但武力却是绝顶,至少贺拔度拔四十多年的阅历里,从未见过有能胜过老二的。
老三贺拔岳更是被他送去洛阳太学进修过,文武通达,广有贤名。
老大贺拔允各方面逊色了些,但也是和另外两个儿子比,在武川豪强这个圈子里,也属于别人家的孩子。
贺拔胜憨笑一声:“要我说早点打也好,早就想会一会那传说中的霍驹,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实!”
贺拔度拔警斥道:“霍驹力斩百夫、先登克城,更传闻其有鬼神之能,绝非等闲之辈,破胡万不可小视。”
破胡是贺拔胜的字,寄托着贺拔度拔对二儿子建功立业的期望。
老大贺拔允开口道:“已至丑时末,该出发了,奔袭至怀朔城外赶上拂晓,人马初醒多疲倦,正是突袭之时。”
贺拔度拔点了点头,一跃上马,大声呼喝:“出发,破贼!”
——
怀朔镇城外,大军北部,霍羡身着两档衫,从南望北独坐于大营外。
太阳微微露出个小头,稀光在他身后升起,显得霍羡颇有些神圣之感。
“来了嘛。”霍羡看向天边,如他所预料般浮起一条黑线,并在迅速清晰加粗。
怀荒镇的哨骑快速奔回,大声呼喊:“后方敌袭,预备敌袭!”
霍羡站起身来,给黑岩披上马铠后一跃上马,他有些怜惜地抚摸着黑岩的毛发,这匹来自阿昌黎部的好马甚合他意,可惜战阵凶险,这一场霍羡未必还能保得住它。
毕竟是足以称得上当世至强之一的武川镇兵。
贺拔胜自恃勇武,向来是一马当先,见着毫无防备的怀荒大营,便兴奋地御使胯下良驹加速冲去。
可未等他靠近营帐,身下这匹良驹却突然一脚踩空,落入事先挖好又做了伪装的壕沟之中。
若是白日,这伪装可轻易看出,可终究是太阳刚微微亮起,稀光斜洒在草原上,晃眼大于明亮。
贺拔胜大吃一惊,他现在可是人马具甲,跌入壕沟之中可不容易爬出去,只会被身后的友军践踏致死。
但他终究是贺拔胜,即使身披重甲,仍然踩着马镫向前空跃,双手攀附沟沿,尽力向前一滚。
人是上来了,马却只能留其于沟中了。
贺拔胜正要大声示警,迎面霍羡一道箭矢便朝他射来。
贺拔胜就地一滚将其躲过,让霍羡略感惊讶。身披重甲却能跃出壕沟,又快速躲避他的箭矢,这是何人?
要知道他这一箭可并不简单,手中三石长弓,已接近二百磅,即便是他也只能勉强开一弓。
三棱破甲箭矢被贺拔胜躲过,却仍保持劲力,透穿其身后另一人的甲马,使其连人带马摔倒在地,被人不小心践踏成碎末。
其实不用贺拔胜提醒,他跌落的身影已经被后面的人看得清楚,可冲锋中的具装甲骑如何急停?
贺拔度拔只得大喝一声:“跃过去!”
镇兵无一不是马术精湛,这紧急挖出来的壕沟也不算太宽,平常跃过它轻而易举,可今日全员身披百斤重甲,还是有不少人跌落壕沟。
贺拔岳语速极快:“阿耶,敌军在北侧挖掘壕沟,明显早有防备,需得从长计议啊!”
贺拔度拔脸色铁青:“放屁,老子粮都烧完了,还能往哪里退,挖了沟不代表今夜还有防备,你没见只有一个怀荒人在此吗?”
贺拔允加速上前,拉起二弟贺拔胜上马,二人同乘一骑,也就他们豪强的良驹能够承受。
霍羡遗憾地看了一眼贺拔胜,不管此人是谁,有此勇力都是大敌,可惜刚才那一箭并未能取他性命。
不过今夜才刚刚开始,想到这里,霍羡从容地御马退后,进入大营消失在营帐之后。
贺拔度拔心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如何今夜都必须要打,否则谋划成空,反而陷入被动。
“让怀荒人见识一下武川的勇武,得贼首者可为军主、受田千倾!”
刚刚受挫带来的影响一扫而空,武川镇兵高呼着杀入怀荒大营。
甲骑无需避让外围的营帐,营帐仿若薄纸一般被其踩碎践踏。
可在营帐之后,却是整装待发的怀荒镇民,以及一场从天而降的火焰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