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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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宫廷毒影 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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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药监的庭院里,晨露还凝在薄荷草叶上,王御医的怒吼已惊飞了檐下的麻雀。他将太医院的脉案摔在青石板上,泛黄的纸页被风卷起,露出“右半身瘫痪三年”的朱批,墨迹被唾沫星子洇得发皱。

“苏明药!你敢说太医院的诊断是错的?”王御医的三角眼瞪得滚圆,山羊胡翘得老高,“刘公公这腿,七位院判会诊都断了‘经脉尽废’,你一个野路子出身的黄毛小子,竟敢夸口能治?”

苏明药站在廊下,指尖捻着枚三寸金针,针尾的银环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他瞥了眼躺在竹榻上的老太监,对方右腿蜷缩如弓,脚背紫得发黑,正是当年给先帝试药时落下的旧疾——太医院的脉案写得明白,是“药毒侵骨,不可逆”,如今却成了王御医刁难他的利器。

“断脉易,续脉难。”苏明药将金针在火上燎过,针尖瞬间泛白,“但刘公公的腿不是经脉尽废,是‘寒毒锁筋’,用‘金针透骨’法或许能解。”

竹榻上的刘公公浑浊的眼珠动了动。他曾是先帝身边的红人,三年前因试药落下残疾,被打发到御马监看马,如今枯瘦如柴,只有脖颈上那道“药人试药”的疤痕还透着当年的惨烈。听到“能解”二字,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放肆!”王御医跳脚道,“金针透骨是禁术!当年你父亲就是用这邪术治死了端王,才被逐出太医院的!”

这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明药心口。他攥紧金针,指节泛白——父亲苏仲文当年为端王治“骨蚀病”,确实用了金针透骨,却不是治死,是被人下毒嫁祸。这桩陈年旧案,王御医此刻翻出来,分明是想当众败坏苏家名声。

“王大人既知金针透骨,可知此法需‘三进三出’?”苏明药的声音冷得像冰,“第一针通百会,第二针透环跳,第三针达涌泉,三针下去,寒毒随血而出,若中途有人动了针尾的‘引毒线’,才会导致病人暴毙。”

他突然提高声音,足以让围观的御医和太监都听见:“当年端王暴毙,正是因为有人在第三针扎下时,偷偷扯动了引毒线,让寒毒反冲心脉!而那个动了手脚的小太监,后来被张鹤龄提拔成了贴身侍从,不知王大人可有印象?”

王御医的脸“唰”地白了。当年他是张鹤龄的副手,端王案里确实有猫腻,只是时过境迁,没想到这毛头小子竟查得如此清楚。他后退半步,强撑着道:“一派胡言!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能。”

沈清晏不知何时站在月亮门边,手里把玩着枚银针,孔雀蓝的官袍在树荫里泛着暗纹。“当年我在太医院当值,亲眼见那小太监在帐后鬼鬼祟祟,只是当时人微言轻,不敢声张。”他走到竹榻前,看向刘公公,“刘公公若信得过苏供奉,不妨让他一试。”

刘公公浑浊的眼珠转向苏明药,突然用尽力气抬起左手,指着自己的右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愿意试。

苏明药不再犹豫,屈膝跪在竹榻前。他解开刘公公的裤腿,露出枯瘦的小腿,皮肤像揉皱的纸,膝盖下方有个凹陷的疤痕,是当年试药时被药炉烫伤的。他用酒精棉擦拭穴位,指尖划过“环跳穴”时,刘公公突然抽搐了一下——这里是寒毒聚集的关键,一碰就痛入骨髓。

“忍着点。”苏明药低声道,将金针对准环跳穴,手腕微沉,针尖斜刺入皮肉,只留半寸针尾在外。他手指轻捻针尾,银环发出细微的震颤,这是“雀啄法”,能让针感顺着经脉游走,逼出深层寒毒。

“啊——!”刘公公痛得嘶吼,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衣衫。围观的人都倒吸冷气,王御医更是冷笑:“我就说这是邪术,分明是在折磨人!”

苏明药没理会,左手按住刘公公的膝盖,右手猛地将金针往里送了半寸!这一下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针尾的银环剧烈震颤起来,针尖处渗出一丝黑血——那是被寒气逼出的毒血!

“第一针,通经络。”苏明药拔出金针,黑血在针尖凝结成珠,滴在白纸上,像极了墨点。他换了枚新针,对准百会穴,“第二针,醒神智。”

这一针更险,百会穴是诸阳之会,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脑髓。苏明药屏息凝神,手腕悬空,针尖在穴位上方悬停片刻,突然斜刺入三分——这是“悬针法”,需精准控制力道,让针感只在头皮下游走,不伤及颅骨。

刘公公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长长舒了口气,原本浑浊的眼睛竟有了些神采:“我……我好像能感觉到腿了……”

王御医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还嘴硬:“不过是暂时的,等会儿还不是原样?”

苏明药没理他,取出最后一枚金针,对准涌泉穴。这是足少阴肾经的起点,能引寒毒从足底排出。他这次用了“透天凉”手法,捻针时快时慢,让针感带着凉意顺着小腿上行,与环跳穴的热气相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是寒热相搏的征兆。

“第三针,排寒毒。”

金针拔出时,涌出的血已从黑色变成暗红,最后是鲜红。苏明药拿出早已备好的药膏,用当归、红花、血竭熬制的,专治寒凝血瘀,厚厚地涂在针孔处,再用棉布缠紧。

“试试能不能动。”

刘公公迟疑着,慢慢弯曲右腿。膝盖先是僵了僵,随即竟真的弯了起来!虽然还不能伸直,却比之前的蜷缩好了太多。他激动得老泪纵横,挣扎着要下床:“我能走了……我真的能走了!”

围观的人爆发出惊叹,看向苏明药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敬佩。几个年轻御医更是上前请教:“苏供奉这针法真是神了!不知师从何处?”

苏明药刚要开口,王御医却阴阳怪气道:“不过是碰巧罢了!真有本事,敢不敢去太医院的‘疑难杂症房’看看?那里有个病人,全身长满‘人面疮’,太医院束手无策,你若能治好,老臣就认你这御药监供奉!”

人面疮?苏明药心头一凛。《毒经》残卷里记载过这种怪病,疮面酷似人脸,会哭会笑,实则是中了“蚀骨蛊”的晚期症状,极难治愈,且传染性极强。王御医这是故意刁难,想让他当众出丑,甚至染上蛊毒。

“有何不敢?”苏明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不过若是我治好了,王大人需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王御医以为他必败无疑,满口答应。

“将当年端王案的卷宗,给我看。”

王御医的脸色瞬间变了,支支吾吾道:“那卷宗是太医院机密,岂是你能看的?”

“看来王大人是怕了。”苏明药冷笑,“也是,毕竟里面记载着谁动了端王的针尾,谁又收了张鹤龄的好处。”

“你!”王御医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咬牙道,“好!我答应你!若是你能治好人面疮,别说是卷宗,就是让老臣给你磕头都行!”

沈清晏走上前,低声道:“人面疮凶险,小心有诈。”

“我知道。”苏明药点头,目光却锐利如针,“但这是查清端王案的最好机会,也是查清苏家冤屈的关键。”他看向太医院的方向,那里的飞檐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我必须去。”

刘公公突然抓住他的手,枯瘦的掌心滚烫:“苏供奉,那‘人面疮’病人……胸口也有个‘苏’字烙印……”

苏明药浑身一震。又是胸口有“苏”字烙印的人!这绝不是巧合!难道那人也是药人?还是说,与苏家有什么关联?

他握紧刘公公的手:“多谢公公提醒,我会留意的。”

跟着王御医走向太医院时,苏明药的心跳得飞快。他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王御医绝不会轻易让他过关,那“人面疮”病人背后,恐怕藏着更多关于药人计划和苏家灭门的秘密。

太医院的疑难杂症房在最深处,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布帘,上面用朱砂画着驱邪符咒。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混杂着草药的苦涩,让人胃里翻腾。

“进去吧。”王御医掀开帘子,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老臣就在外面等着,看苏供奉怎么治好这绝症。”

苏明药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房间。里面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微光,照亮了床上蜷缩的人影。那人身上盖着被子,露出的手臂上长满了暗红色的疮,最大的那个竟真的酷似人脸,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呜呜”声——正是人面疮!

他走近床前,刚想查看,那人突然掀开被子,露出胸口——那里果然有个模糊的“苏”字烙印!而当那人抬起头,苏明药看清他的脸时,如遭雷击,手里的药囊“啪”地掉在地上。

那人竟是破庙遇到的灰袍老者!此刻他脸上长满疮,早已没了之前的模样,唯有眼角的疤痕还能辨认。老者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从枕下摸出个东西,塞到他手里,随即头一歪,没了气息。

苏明药握紧手里的东西,是块刻着蛇纹的青铜牌——完整的“药王令”!牌后刻着一行小字:“御药监丹房,第三排丹炉,有牵机引解药。”

他迅速将药王令藏进袖中,再看老者时,人已经没了呼吸,脸上的人面疮却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门外传来王御医的催促:“苏供奉治好了吗?治不好就赶紧出来,别耽误了其他病人!”

苏明药深吸一口气,掩去脸上的震惊,高声道:“病人已气绝,但我找到了治愈人面疮的方法!”

他知道,这药王令和老者的死,又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而御药监的丹房,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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