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魏忠贤的权谋
第48章 魏忠贤的权谋
见魏忠贤言之凿凿,汪瑾清楚此事八成是真的,于是将祭天大典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半个时辰以后。
将来龙去脉全部摸清楚的魏忠贤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眼看他表情如此难看,汪瑾试探性的问道:
“小忠子,今日只有咱们父子二人,有什么话不必藏着掖着,说出来听听。”
闻言魏忠贤罕见的没有立刻回话,反而微微抬起头,思忖几息后才说道:
“干爹,那奴婢便试着说说,若是说的不对,还望干爹莫要责怪。”
“咱家说了,不会怪罪。”
汪瑾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这魏忠贤聪慧是不假,可太过谨慎了。
若不是因为看不透他的心思,汪瑾又怎会将直殿监的关系网交给木讷的刘瑾。
老练沉稳的魏忠贤终于开口了。
“依奴婢的看法,如今正是国本之争关键的时候,各方势力盘综错节,以干爹手中的有限情报,很难推断出真实情况。”
“不过,若是单纯以目前了解到的局势来看,刺杀沂王的,确是两拨人马,而白莲教众,以及干爹口中的那名先天高手,怕并不是真想杀沂王,真正想杀沂王的,是金吾卫!”
魏忠贤语出惊人,三言两语便分析出了利害关系,见状汪瑾立刻来了精神,满意的说道:
“说法不错,继续说下去。”
得到汪瑾的肯定,魏忠贤手脚略微放开了些,口中的话也变得愈发骇人听闻。
“奴婢以为,所谓的白莲教众,实际上身份并不复杂,不是太上皇授意,便是拥护太上皇的人动的手,目的也很简单,只为嫁祸给陛下,反而是金吾卫,难以看出幕后之人。”
“说的不错,不过陛下天威尚在,禁军便敢明目张胆的叛乱,若是日后陛下驾崩,洛京还不乱成一锅粥。”
听到汪瑾毫不避讳景和帝,魏忠贤头埋的更低了,沉默几息后才缓缓开口道:
“还有件事,奴婢想了许久,也没想通为何左都御史徐有德会放过干爹,还有都察监的事情,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不必吞吞吐吐,说!”
“徐有德是南宫的人,亦或者说,他是太皇太后的人,要不然根本没法解释。”
“什么!”
魏忠贤的话,在汪瑾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不错,魏忠贤说的不错!
难怪汪瑾一直觉得古怪!
原来症结出在这里,放过自个倒是小事,把都察监数百名刺客灭口的事。
也只有徐有德有这个能力!
想到这里,汪瑾反而轻松了些,收起有些震惊的表情,随后说道:
“行了,小忠子,起来吧,以后没人的时候,不必整日跪着。”
“这都是奴婢的本份。”
“回去吧,过两日咱家便不在直殿监当差了,去御马监腾骧左卫当掌司太监,日后有什么事情,可来御马监禀告,对了,过两日你陪咱家走一趟。”
“御马监?腾骧左卫,奴婢明白了。”
魏忠贤心底震撼,不过表面还是不露声色,生怕再让干爹猜忌。
三日之后。
祭天之事愈演愈烈。
面对数百名活口被灭口,景和帝怒不可遏,可最终依旧是雷声大,雨点小。
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甚至是钦天监,都极力劝阻皇帝不可妄动杀机。
几乎是同时。
以内阁首辅杨若涟为首的杨党。
以礼部尚书胡瑞安为首的清流。
以英国公张腾为首的淮西勋贵。
甚至还有以太皇太后弟弟宁远伯张寿龄为首的外戚,全都站在了景和帝的对立面。
整个圣朝。
除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喜,还有他的徒子徒孙们还支持皇帝,其他人都装聋作傻。
启祥宫内。
龙榻前放着六个火盆,炭火烧得通红,将殿内烘烤得如同蒸笼。
然而躺在明黄锦被中的景和帝,却仿佛置身冰窟,下意识裹紧了身上厚重的锦被。
龙塌下站着的。
依旧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喜,自打祭天大典之后,冯喜已经三日没见过皇帝了。
“陛下,内阁杨阁老,胡尚书还有英国公,联名递了奏疏。”
“咳……还是劝朕罢手,是也不是?”
老太监冯喜垂着头,将手中的奏疏轻轻启开,语调极缓的说道:
“是。”
“咳咳……”
剧烈的咳嗽飘荡在寝宫上方,景和帝猛地侧过身,枯瘦的手死死抓住榻沿。
“滚……都给朕滚出去!”
景和帝的声音嘶哑难听。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只留下冯喜一人。
景和帝心灰意冷,望着老迈的冯喜,意兴阑珊的呢喃道:
“冯喜,你说,那些公卿大臣,忠的是圣朝,还是朕?”
“老奴觉着,有些人既不忠君,也不爱国,他们忠的是银子,是权势,是能和赐给他们权势的人。”
“噗!”
面对冯喜一针见血的话,景和帝再也压制不住,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随后再次吐了血,吐完血后,病弱的景和帝无力地瘫软回榻上。
耳边传来冯喜慌张的声音,可他的意识却在剧痛与眩晕中沉沉浮浮。
恍惚间,时光倒流。
景和帝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同样寒冷的冬日。
那时他还是个瘦弱的孩子,怯生生的望着面前穿着明黄龙袍的高大男人。
“承稷,快叫父皇。”
耳边传来母后温柔的催促声,可他太害怕了,常年在冷宫生活,已让他不敢跟生人说话。
站立了片刻,相顾无言,景和帝到今日还记得,父皇伸出宽厚而有力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头顶。
那动作看似亲昵,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
“承稷这孩子,懦弱无刚,非雄主之相,不堪大用。”
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钢针。
深深扎进了年幼李承稷的心底,成了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懦弱无刚,不堪大用?
景和帝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强烈的不甘和怨愤!
当年是谁,在天顺帝御驾亲征,全军覆没时站了出来?!
又是谁在朝野震动,勋贵离心,文官束手,北蛮环伺之际。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是他李承稷!
社稷危急之时是他收拢残兵,固守京城!
人心惶惶之时是他安抚流民,稳定人心!
士卒哗变之时是他典当内库,筹集军饷!
在群臣几乎要弃城而逃的绝望中,是刚登基数月的他硬是扛住了北蛮的兵锋。
保住了这圣朝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