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没有心情跟林道衍开玩笑。

他只是闭着眼，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车辆，平稳而快速地行驶着。

但，行驶的方向，却不是通往市区的高速。

而是，越来越偏僻。

林舟的心，微微一沉。

他正想开口询问。

车子，却在一个转弯后，缓缓地，驶入了一片被高大的铁丝网和围墙圈起来的、巨大的空地之中。

空地的中央，是一个标准的、画着一个大大的“H”字母的……

停机坪。

而在停机坪的正中央，一架通体漆黑、充满了流线型和暴力美感的直升机，正停在那里！

它的螺旋桨，已经在缓缓地转动，发出一阵阵轰鸣声，卷起漫天的尘土和气浪。

阿古斯塔AW139！

林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在网上，见过这种直升机！

世界顶级的私人公务直升机，售价，上亿！

这一刻，他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以为，一辆顶配的阿尔法，已经是那个女人能提供的、最快的交通方式。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

对方，竟然，为他准备了一架……

私人飞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特权”了。

这是一种他以前，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完全凌驾于世俗规则之上的、绝对的力量！

“下车。”

黑西装司机那冰冷的声音，将他从巨大的震撼中唤醒。

车门，再次打开。

一股巨大的气浪，夹杂着航空煤油的独特味道，扑面而来。

林舟走出车门，在那巨大的轰鸣声中，看着眼前这架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庞然大物，感觉自己，像一只渺小的、闯入了神之领域的蚂蚁。

一名同样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飞行员墨镜的机长，从机舱里探出头，对着他，做了一个“请上机”的手势。

林舟不再犹豫。

他顶着巨大的风浪，弯着腰，快步跑了过去，登上了那架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为之疯狂的“战争机器”。

机舱门，关闭。

外界的轰鸣声，瞬间被隔绝了九成。

“先生，请系好安全带。”

机长回头对他说道：“目的地，海城。预计飞行时间，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林舟点了点头，将安全带死死地扣上。

下一秒。

一股强烈的推背感，猛地传来！

直升机，拔地而起！

冲向天际！

林舟透过舷窗，看着脚下那片飞速缩小的、熟悉的土地，看着那些如火柴盒般的建筑和如蚂蚁般渺小的人群，他的心，在这一刻，也随着这架飞机，飞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的高度。

震撼，恍惚，不真实。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对更强力量的渴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原来，所谓的修行，所谓的超凡。

它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破坏力。

更是一种，对世俗资源，对社会规则的，绝对的、降维打击般的……

碾压！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回响起妹妹林晚晚那撕心裂肺的、充满了无尽恐惧的哭喊。

“哥……救我！”

“我们学校……学校里有怪物！！”

“它在吃人！！”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带着倒刺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灵魂上，烫得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怪物……

吃人……

林舟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直到传来刺痛，他才勉强将那股几乎要冲垮他理智的狂暴杀意，重新压回了心底。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知道，恐慌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有绝对的冷静，才能让他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关乎妹妹生死的战争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他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摒除在外，整个大脑开始飞快地分析、整理着目前所有已知的情报。

许久，他才缓缓地睁开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已经再也看不到半分慌乱，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封般的冷静。

“前辈。”

他在脑海中，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开口问道。

“我妹妹电话里说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脑海中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精神力。

林道衍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一次，没有了往日的慵懒和调侃，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并非你认知中的野兽。”

“那是‘妖邪’。”

“妖邪？”林舟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词，听起来更像是某些三流志怪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充满了封建迷信色彩的词汇。

“不错。”

林道衍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冷哼了一声。

“你以为所谓的‘修行’，只是让你变得更能打，更能赚钱吗？”

“小子，你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危险，也更加‘公平’。”

林道衍的声音顿了顿，像一个最资深的、见证了数百年沧桑的老教授，开始为他这个刚刚踏入新世界的“新生”，讲解这个世界最残酷、也最真实的一面。

“天地，是一个循环。”

“有光，便有影。有生，便有死。有神，便有魔。”

“如今，这方天地灵气复苏，万物进化，如同久旱逢甘霖。那些秉承天地正气的生灵，可以借此开启灵智，踏上修行之路，是为‘妖’，是为‘仙’，是为‘修士’。”

“但与此同时，那些诞生于阴暗、污秽、充满了负面能量的角落里的东西，同样会在这场盛宴中，汲取力量，发生你无法想象的、恐怖的畸变。”

“怨气，死气，血气，煞气，戾气……”

“凡此种种，皆是它们的食粮。”

“它们，便是‘妖邪’！”

林道衍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舟的心上。

“它们是修士的天敌，是凡人的劫数。它们形态各异，残忍嗜杀，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散播恐惧，制造死亡，将这个世界，拖入它们所喜欢的、那片永恒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林舟安静地听着，脸色一点点地变得无比凝重。

他现在明白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