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有钱粮给朕去抢
第2章 无有钱粮给朕去抢
天启末年,兵戈四起。
西南奢安之乱尚未平定,西北农民起义已然爆发。
东南海盗日益猖獗,东北建奴那都要打到京师了。
局势糜烂至此,谁人之过?
大明之所以烂到如此程度倒也不全是魏忠贤的锅,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大家都有责任。
不过,他倒可以借此事再拿捏魏忠贤一番。
朱觉缓缓抬起头来,盯着这厮威严道:“皇兄将国事托付于你,你就是如此治理的?西北、西南、东北、东南兵戈四起,辽东镇和甘肃镇皆欠饷一年有余,你为何都不处置?”
无钱无粮,如何处置?
魏忠贤硬着头皮道:“陛下,这些年战乱延绵,国库早已入不敷出,不敢有瞒陛下,自万历末年至今九边积欠粮饷已达九百余万两之巨【注:此数据出自户部尚书毕自严《详陈节欠各边年例钱粮数目疏》】,调集大军需要钱粮啊,无有钱粮,微臣也没办法。”
无有钱粮吗?
这个朕倒是可以想办法。
不过,朕不能让你一句无有钱粮就糊弄过去了。
朕得让你明白,你大权在握,该负的责任就得负,若是谁人都只管争权夺利,不管权力带来的责任,那大明就没救了。
朱觉冷冷的道:“你就是如此治国的?皇兄给你权力,让你掌控整个朝堂那是想让你把大明治理好,无有钱粮你不会想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
魏忠贤无语,他是真没办法了,无有钱粮,他只能拖着。
他拖着的结果就是崇祯一上位便是辽东镇宁远兵变,紧接着便是延绥镇兵变、甘肃镇兵变!
闯王李自成正是甘肃镇把总,八大王张献忠正是延绥镇边军,为清廷打下大半江山的吴三桂、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皆出自辽东镇!
这边军将士的粮饷欠不得啊。
他们为大明拼死拼活却粮饷都没有,饭都没得吃,便会兵变,一旦到处兵变,军心便散了,大明便无力回天了!
这可如何是好?
历史上的崇祯想出来的办法是加征三饷!
辽饷、剿饷、练饷,加征的税赋足足是原来的三倍之多。
这就是饮鸩止渴!
平民百姓本就因没钱吃饭而造反了,还加征三倍的税赋,这不是逼人家不停造反吗?
农民起义之所以怎么剿都剿不灭,天灾是一个原因,加征三饷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平民百姓本就因没钱吃饭而造反,还加征三倍的税赋,逼得更多的人造反,而后加征更多的税赋,又逼得更多的人造反,如此循环下去,大明必亡。
朱觉自然不会这么干。
平民百姓本就没钱吃饭,贪官污吏却是肥得流油,加征税赋会逼得平民百姓造反,查抄贪官污吏却会让平民百姓拍手称快,钱从何来,这还用想吗?
世人皆知,没有比抢钱更快的来钱方式了。
若是想在短时间内搞来大把的钱,那唯有去抢,抢那些贪官污吏的钱!
李自成就是这么干的。
这厮拿下京师之后逮着贪官污吏就是一顿严刑拷打,来了个拷饷,逼着贪官污吏把赃款交出来!
据野史传闻,这一拷足足拷出七千多万两来!
李自成这拷饷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拷饷抢钱就是把双刃剑,这么搞是能短时间内抢来大量钱财,但这么搞也会得罪绝大部分官员乃至士族
这年头有几个官员不贪的?
他当皇帝的还不能摆明了这么抢钱,他若是摆明了这么抢钱,那就会把绝大部分官员乃至士族都推到对立面,到时候他便会如同历史上的崇祯一般变成孤家寡人。
李自成也就因把此事做得太绝了,得罪了大部分官员和士族,在京师根本待不下去。
原本对这厮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文官和士族也彻底与其决裂了,文官和士族不但因此不愿与这反贼为伍,还到处使绊子。
其结局可想而知。
这厮最终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根本就没立足之地,只能到处乱窜,变成了史上最有名的流寇。
他可不想成为过街老鼠,他需得让别人来背这锅,来扮这抢钱的恶人。
这恶人倒是不用去找了。
魏忠贤正适合来做这恶人,这厮本就是当世最恶之人,扮都不用扮!
至于粮食问题,其实也有办法。
这个也可以学李自成和张献忠,李自成洗劫了十二个藩王,张献忠洗劫了七个藩王,他们的粮饷大多都是从藩王那里抢来的!
嘉靖年间,御史林润就曾上奏,今天下之事极弊而大可虑者,莫甚于宗藩,天下财赋岁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各处王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三万石,不啻倍之。
也就是说,嘉靖朝的时候宗藩禄米就占了朝廷税粮的三分之二,那是藩王宗室还不到五万呢,这会儿藩王宗室却是十万都不止了,每年朝廷要拨付的宗藩禄米那都不知多少。
他倒也无需如同李自成和张献忠一般去洗劫那些藩王,他只需停了宗藩禄米便成。
若是停了宗藩禄米,大明朝廷便有粮食应急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当皇帝的还不能摆明了跟皇室宗亲抢宗藩禄米,他若是摆明了抢皇室宗亲的宗藩禄米,那会把自家人都得罪光。
这宗藩禄米也得让魏忠贤来做这恶人,跟藩王宗室去抢。
上位者的核心能力还就在于识人用人,这魏忠贤真是个人才啊。
想到这里,他又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魏忠贤,脸上竟还带着一丝微笑。
魏忠贤被盯的心里直发毛。
小皇帝不会是怒极而笑吧?
朱觉就如同大灰狼诱骗小红帽一般,笑眯眯的道:“魏公公,你还掌着锦衣卫和京营吧?”
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会想连锦衣卫和京营都给我夺了吧?
魏忠贤想了想,小心道:“微臣不敢,锦衣卫和京营皆是为陛下效力的。”
你倒是会说话。
若是你话都不会说,怕也到不了今时今日的位置。
朱觉微微点了点头,郑重道:“魏公公,你说这无有钱粮如何是好啊?”
我哪知道?
你怎么老问我这个?
魏忠贤貌似羞愧道:“陛下,微臣无能,不知如何是好。”
你还是有点能力的,至少你够狠毒。
朕得让你把这特长发挥到极致。
这黑锅你来给朕背!
朱觉耐心教导道:“这粮食倒是好办,你命人把宗藩禄米停了就行了,这钱就有点不好办了。”
啊?
我命人把宗藩禄米停了!
你这是要我得罪全天下的藩王宗室吗?
我为什么要替你背这黑锅。
这黑锅你自己怎么不背?
魏忠贤虽没读过书,脑子还是有的,他不但有脑子,且脑子还好用得很,如若不然也混不到今时今日的地位。
藩王宗室可不好惹,惹毛了这帮家伙那可就麻烦大了。
若是惹得藩王宗室起兵靖难,打出旗号要收拾他这个奸宦,如何是好?
到那时小皇帝还会护着他吗?
他细细想了想,随即满脸为难道:“陛下,宗藩禄米若是停了那些藩王宗室怕是要闹翻天啊。”
藩王宗室若是能翻天那倒好了。
史实证明,他们就是一群无用的废物,崇祯自缢之后他们就没一个能扶得起来的。
朱觉淡淡的道:“你还怕他们闹吗,当初东林闹得那么凶你为何不怕?”
那不一样啊。
魏忠贤无奈道:“陛下,藩王宗室都是皇室宗亲啊。”
皇室宗亲怎么了,一年几百上千万石的粮食就养了群废物,有何用?
我的公司不养闲人。
朕的大明更不能养这帮闲人。
这黑锅你还不想给朕背是吧?
朱觉立马板着个猪腰子脸冷冷道:“朕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宗藩禄米停了,拿去当粮饷,拿去赈灾,皇室宗亲那是朕的宗亲,与你何干?”
上位者该霸道的时候就得霸道,他得让下面人明白,他的决断不容置疑。
果然,魏忠贤闻言,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他是不想背这黑锅,但小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背这黑锅那就是不听话,若是他不听话,小皇帝就不会再宠信他了!
若是小皇帝不再宠信他,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他得罪的人那是数都数不过来啊。
罢了,罢了,藩王宗室闹就闹去吧,那帮家伙还真能跑京城来咬他不成?
他暗自咬了咬牙,随即拱手躬身道:“微臣遵旨。”
你敢不遵旨试试。
朱觉又交待道:“还有钱的问题,只能去找那些贪官污吏要了,你命锦衣卫去查,谁贪了,贪了多少,查到了就打入诏狱,大刑伺候,让他们缴脏,不缴就继续用刑,打到他们缴齐赃款为止。”
啊!
这不胡搞瞎搞吗?
你这都什么馊主意啊。
魏忠贤闻言,那都不由得吃惊道:“陛下,微臣若是这么抓,朝堂官员怕是会沸反盈天啊。”
你怕个屁。
朱觉威严道:“两袖清风的清流你都能追赃,贪官污吏你反而不能追赃了?”
话不是这么说啊。
这年头还有几个官员不贪的。
我拉拢的还都是贪官污吏,那些清流还不屑与我为伍呢。
且贪官污吏那都是成群结队,一抓就是一大堆啊。
你这是让我收拾自己人吗?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魏忠贤想了想,还是小心道:“陛下,您说抓谁,我们不能全抓吧?”
这个还要朕教你吗,全抓了又如何?
现如今朝堂之上还能有什么好人不成?
你这家伙还是有点不听话,还得敲打敲打。
朱觉想了想,随即威严道:“你先抓那些贪得多的,比如,崔文升,他总督漕运兼管河道贪了不少吧?
当初父皇腹泻,他还给父皇下泻药大黄,以致父皇腹泻不止,最终误服红丸暴毙,这等乱臣贼子,你给朕打入诏狱往死里打!”
崔文升!
这厮就是因给泰昌下泻药而被贬去金陵待罪的。
小皇帝知道此事了!
这厮可是给我孝敬了不少钱我才让他总督漕运兼管河道的。
小皇帝竟让我追他的赃!
这意思,我若是不听话,那也打入诏狱往死里打?
罢了,罢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现如今获得这新科小皇帝宠信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天启不闻不问,我用崔文升总督漕运兼管河道倒也没什么。
这会儿小皇帝都知道了,此人就不能用了。
崔文升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当初你给泰昌下泻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了。
魏忠贤闻言,眼珠子转了一转,这才连忙拱手躬身道:“微臣遵旨。”
这厮调教好了还是很有用的,又能背锅,又能抢钱抢粮,还能收拾东林和齐楚浙党,关键就是不能如同天启一般任其胡来。
朱觉想了想,随即细细交待道:“魏公公,这追缴来的赃款有多重要你应该清楚,你得给手下人说清楚了,所有追缴来的赃款都要上缴内库,谁敢私吞,杀无赦!”
这意思我也不能私吞吗?
行吧,先把拖欠粮饷这天大的窟窿堵上再说吧。
魏忠贤连连拱手躬身道:“微臣明白。”
这还没完呢。
朱觉又细细交待道:“还有,你得让手下人勤快点,好好去查,赶紧追缴,每个月追缴的赃款不得低于一百万两,若是办不到,那就革职查办,换人来办。”
这一个月一百万两倒不多,关键就是每个月一百万两。
你总不能让我没完没了的搞吧?
若是我没完没了的搞,那些贪官污吏非跟我拼命不可。
魏忠贤想了想,随即小心道:“陛下,这一直追缴下去怕是不行吧?”
若是能一直追缴下去,朝堂之上的贪官污吏必被追缴得销声匿迹。
不过,这么摆明了抢钱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真抢到李自成那般田地那可就麻烦了。
凡事都得有个度,切莫过了头。
那么到底抢多少合适呢?
边军拖欠的粮饷肯定要补上,还有,朕起家也需要钱。
朱觉细细想了想,随即微微点头道:“嗯,先追缴两年,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两年也就二十四个月,逮着几十个贪得多的追赃就够了。
问题应该不大。
魏忠贤闻言,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
说罢,他就待拱手躬身告退。
朱觉却是抬手道:“慢着,现如今兵戈四起,你准备如何处之啊?”
啊?
我哪知道如何处之!
魏忠贤闻言,那都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