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墙壁上布满了刀砍火烧和爆破的痕迹，所有能想到的破坏方式，几乎都在这里留下了印记。

然而，当这些痕迹汇聚成一幅完整的图画时，一种原始而狂野的美感迎面而来。

那是一条巨龙，仰天展开双翼，仿佛在进行一场贯穿时空的咆哮。

姜楠的瞳孔骤然收缩。

淦！这不就是梦里那条五彩巨龙的遗像吗？

我这是什么？梦游行为艺术家？还是说我其实是个隐藏的装修队队长，专攻爆破拆迁？

“这……这……”曼施坦因教授有些说不出话，刚刚还没仔细看，现在再看这幅颇具抽象艺术的画中居然充满了一种太古时代的压迫感。

“教授，冷静，冷静一点。”姜楠试探性地开口，同时悄悄后退半步，准备随时跑路。

“您看，我精神状态这么不稳定，留在学院里就是个安全隐患。为了广大学员的生命财产安全，我强烈建议您立刻劝说校长批准我的退学申请！”

他话说得恳切，态度也无比真诚，就差当场给曼施坦因跪下了。

“退学？”曼施坦因猛地转过头，那眼神与其说是在看一个惹了祸的学生，不如说像是在看一个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

“对啊！”姜楠用力点头。

“您想想，今天我只是炸了一面墙，明天要是睡懵逼了，把咒语对准了校长办公室怎么办？后天要是在食堂里梦游，一把火把学校烧了怎么办？这风险太大了！我这是为了大家着想啊！”

“闭嘴！”曼施坦因突然一声暴喝，把姜楠吓得一个哆嗦。

老教授几步冲到他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你管这叫‘炸了一面墙’？这是艺术！是神迹！是超越了人类想象极限的……杰作！”

姜楠被晃得头晕眼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教授……教授……再晃我就要给您表演‘天女散花’了，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告诉我！”曼施坦因完全没听进去，他双目放光，呼吸急促，“这条龙！你在哪里见过？是哪本古籍？哪张卷轴？还是说……这就是你在考试中觉醒的血脉深处记忆？”

“哈？”姜楠一脸懵逼。

觉醒？什么玩意儿？我想起来某个人还欠我五加隆算不算觉醒？

“就是做了个梦……”他弱弱地回答。

“梦？”曼施坦因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松开手，用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姜楠，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真伪，“只是梦？”

“千真万确！”姜楠举起三根手指，“我拿路明非的S级资格发誓！”

旁边无辜躺枪的路明非：“？？？兄弟，没必要吧？”

“哼！”曼施坦因的脸色又从狂热转回了心痛，“不管你怎么做到的，但这面墙可是采用了炼金术加固的特种混凝土，每平方米的造价都够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还有这些桌椅，全是意大利名师设计……你知道你这个梦得让学院花多少钱吗？”

小老头又开始念叨他的经费了。

姜楠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摆了摆手，用一种“你格局小了”的口吻打断他：“教授，眼光放长远一点。您看，这不就是一幅现成的艺术品吗？”

“咱们可以给它命名为《龙王的诞生》什么的，然后把这面墙整个切割下来，送到苏富比去拍卖。到时候别说维修费了，学院未来十年的经费都有了！”

“拍卖？”曼施坦因愣住了。

“对啊！”姜楠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美金在向他招手。

“宣传语我都想好了——‘卡塞尔学院神秘学生梦中得神启，以禁咒为笔，以天地为布，绘就龙王真身！’怎么样，够不够劲爆？够不够吸引眼球？”

曼施坦因皱起眉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过了一会他还是摆了摆手：“这种神迹用金钱衡量就太庸俗了，学院不会在意这点经费的，还是把这面墙留下来吧！”

就在考场里的气氛朝着奇怪的商业谈判方向发展时，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古德里安和一个男人推着小车走了进来，“我的学生们！你们没事吧？”古德里安一进门就寻找路明非和姜楠的影子，看到两人后连忙上下打量，生怕缺胳膊少腿。

另一个男人的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通往小车上的钢瓶，面罩没有遮住的地方是暗红色的疮疤，旧伤几乎毁掉了他的整张脸。

他的呼吸声仿佛破损的风箱般，铁灰色的眼睛却如利刃般在所有人脸上扫过。

整个人的气息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过境，所到之处，连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考生们瞬间噤声，连曼施坦因教授都立刻收起了他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认真打了个招呼：“施耐德教授，您怎么来了。”

姜楠的内心警铃大作。

不是，这里的BGM怎么突然从喜剧片切换成《教父》了？

施耐德没有理会任何人，他径直走到那面墙壁前，沉默地站立。

他不像曼施坦因那样表露出任何震惊或狂热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有些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考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路明非悄悄挪到姜楠身边，小声发问：“兄弟，这大佬谁啊？气场比我们高中教导主任还强一百倍。”

“执行部老大冯·施耐德教授，可以理解为学院的武装部队总司令，”古德里安小声回复，“专治各种不服，尤其是像你们这种‘问题学生’。”

路明非的脸瞬间就垮了，姜楠也回过头黑着脸说：“你之前不是还说我们是天才吗？”

终于，施耐德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墙壁上被火焰烧出的焦黑处，又用指尖划过一道极深的刻痕。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姜楠。

“你做的？”施耐德的嗓音异常沙哑，听起来十分刺耳。

“额……算……算是吧。”姜楠感觉自己的后背有点发凉。

在曼施坦因面前他可以插科打诨，但在这位看起来像杀人犯的大佬面前，他感觉自己要是敢多说一句废话，下一秒就可能被当场“执行”掉。

“你看到了什么？”施耐德又问。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我说我看见恐龙打架行不行啊？姜楠的大脑飞速运转。

说实话？告诉他我梦到尼德霍格干掉了一条巨龙，然后那条龙变成了个美少女跑到我梦里跟我聊天？

不行，这听起来太像精神病了。到时候不被退学，直接被送去青山病院解剖研究就亏大了。

“我看到……一场战争。”他选择了一个模糊但听起来很高大上的答案，“黑色的和五颜六色的在打架。”

施耐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周围的气压似乎更低了。

“黑王尼德霍格。”他用陈述的语气说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然后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巨龙，“那这个呢？祂是谁？”

姜楠心里咯噔一下。

丢，我怎么知道祂是谁？梦里那家伙光顾着耍帅了，根本没做自我介绍啊！

“祂……祂叫……”姜楠卡壳了，情急之下，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艺术就是……”接着脱口而出，“祂叫……‘派大星’！”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路明非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其他不清楚什么意思的学生则在交头接耳。

“派大星是哪位龙王？”

“不清楚，看起来像是初代种，很可能是四大君王其中一个！”

而曼施坦因教授的嘴角则是剧烈地抽搐着。

施耐德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变化。

他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语气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派……大星？”

“对！”姜楠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喊这个名字。”

施耐德沉默了，他深深地看了姜楠一眼，那眼神复杂到完全看不懂。

过了许久，他转头对曼施坦因开口。

“这份损失，由执行部全额报销。”

曼施坦因的眼睛瞬间亮了，甚至比他的头还亮上不少。

接着，施耐德的话锋一转，他面向古德里安伸出手指，指向了还沉浸在瞎掰中的姜楠，“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你的学生了。”

姜楠听后心中一喜。

来了来了！退学流程终于走到最后一步了！再见了卡塞尔，我今天就要奔向自由了！

然而，施耐德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原地裂开。

“把他列入重点观察名单，给一份档案到执行部，我亲自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