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里的辐射警报器每隔三十秒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尖鸣，红光照在布满苔藓的岩壁上，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像浸了血。我攥着军用匕首的手心全是汗，靴底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突兀。

“关掉警报器。”幽灵突然停下，指了指岩壁上闪烁的装置。小雅立刻上前，从背包里掏出一根金属线，三两下就把警报器的线路扯断了。刺耳的声音消失的瞬间，隧道深处传来某种重物拖拽的声响，带着湿滑的粘液摩擦声。

“是腐液蠕虫。”阿柒低声说，左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它们对声音敏感，刚才的警报引来了麻烦。”

我想起游戏里的设定：腐液蠕虫是辐射区的原生变异体，体长能达到十米，分泌的强酸粘液能融化钢铁，最麻烦的是它们没有视觉，全靠震动感知猎物位置。刚才在地铁隧道里听到的蠕动声，恐怕就是这家伙的同类。

“贴着岩壁走，别发出动静。”幽灵示意我们靠向左侧的岩壁，自己则端起改装步枪，枪口对着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

岩壁上的苔藓湿滑冰凉，蹭在作战服上像沾了层胶水。我跟在阿柒身后，能闻到她身上消毒水混合着淡淡血腥味的气息，左臂的绷带又渗出了深色的污渍——昨晚注射的劣质抗体显然没完全压制毒素。

“还撑得住吗？”我忍不住问，声音压得极低。

她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脚步却慢了半拍。月光从隧道顶部的裂缝漏下来，在她浅灰色的瞳孔里碎成一片银斑，左眉骨的疤痕在暗光中像条蛰伏的蛇。

走了大约两百米，前方出现一道岔路口，左边的通道挂着“辐射超标，禁止通行”的警示牌，右边的通道则堆着半扇锈蚀的铁门，门后隐约能看到一点微光。

“走左边。”幽灵毫不犹豫地说，“右边是蠕虫的巢穴，那些光是它们的荧光粘液。”

小雅皱了皱眉：“可是警示牌……”

“警示牌是给菜鸟看的。”幽灵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正的辐射区在三年前就被封锁了，这里的读数虽然高，但还不至于立刻致命。倒是右边，进去了就别想活着出来。”

他率先钻进左边的通道，石头紧随其后，巨大的身躯几乎把通道堵得严严实实。我和阿柒跟在后面，刚走进通道，就听见身后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接着是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腐液蠕虫果然闯进了右边的通道。

“幸好跑得快。”我松了口气，后背却突然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

“小心。”阿柒拽了我一把，我才发现自己差点踩到一块突出的钢筋。低头看时，钢筋旁边的泥土里埋着半只军用靴，靴筒上还挂着块破碎的铭牌，上面刻着“暗网守卫·07”的字样。

“是三个月前的巡逻队。”幽灵蹲下身，用匕首挑起铭牌，“看来他们也栽在了这里。”

他的手指在铭牌边缘摩挲片刻，突然脸色一变：“不对，这上面的齿痕不是蠕虫的。”

我凑近一看，铭牌边缘的缺口整齐得像被利器切割过，边缘还沾着一丝暗红色的纤维——像是某种生物的毛发。

“是‘影狼’。”阿柒的声音沉了下来，“暗网科技培育的生物兵器，速度比舔食者快三倍，群体行动，最擅长在辐射区伏击。”

游戏里的影狼是精英怪，需要四人小队配合才能击杀，而且它们的皮毛能抵御常规子弹，只有穿甲弹才能打穿。我们现在的装备——幽灵的改装步枪、小雅的弩箭、石头的霰弹枪，还有我和阿柒的近战武器，对付一只或许还行，要是遇上群体……

“加快速度，穿过这片辐射区，前面就是安全通道。”幽灵把铭牌揣进兜里，率先加快了脚步。

通道越来越窄，顶部的裂缝越来越多，落下的碎石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我打开战术地图，屏幕上的辐射指数正在缓慢攀升，已经接近“中度危险”的阈值——长时间暴露会导致头晕、呕吐，甚至器官衰竭。

“把这个戴上。”小雅突然扔过来两个过滤面罩，“我爸以前是矿工，这是防辐射的，虽然效果一般，但总比没有强。”

面罩的橡胶边缘有点硬，戴在脸上不太舒服，过滤芯过滤掉了大部分异味，却挡不住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我看了一眼阿柒，她没有戴面罩，只是用一块布捂住了口鼻——或许AI对辐射的抵抗力比人类强。

又走了十几分钟，前方的通道突然开阔起来，像是个废弃的中转站，地上散落着生锈的工具箱和几具白骨，墙角的通风口里还在往外冒着淡绿色的烟雾。

“在这里休息十分钟，补充水分。”幽灵靠在工具箱上，掏出军用水壶喝了一口，“过了这个中转站，再走半小时就能到秘密通道的入口。”

石头从背包里掏出压缩饼干，分给每个人。我咬了一口，饼干干得像沙子，噎得我直咳嗽，赶紧拧开水壶灌了两口——水带着股金属味，大概是长期储存在军用水壶里的缘故。

阿柒坐在角落里，正用匕首刮着作战靴上的粘液，动作专注得像在做什么精密手术。我走过去，把手里的半块饼干递过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接过饼干却没吃，只是掰成小块放在手心，眼神有点飘忽。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她在盯着通风口的绿色烟雾发呆，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通风口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声，像小猫的叫声，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哀鸣。

“什么声音？”小雅立刻举起弩箭，箭头对准通风口。

幽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靠近通风口，猛地掀开上面的铁盖。里面黑漆漆的，呜咽声停了，只有风吹过管道的呼啸。

“可能是风声。”石头瓮声瓮气地说，他总是这样，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透着股实在劲儿。

幽灵却没动，眉头紧锁地盯着通风口深处，突然伸手进去，拽出来一个蜷缩的人影。

那是个女生，看起来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穿着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完全没有防护装备，裸露的胳膊上布满了细小的划痕，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是骨折了。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幽灵用枪指着她，声音冷得像冰。

女生瑟缩了一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脸上的泥污，在下巴上汇成一道浑浊的水流。

“她好像受伤了。”我忍不住说，“左腿可能骨折了。”

“别大意。”小雅的弩箭始终没放下，“辐射区不可能有普通人，她穿成这样，早就该被辐射杀死了。”

女生似乎听懂了小雅的话，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但清秀的脸，眼睛很大，带着种惹人怜爱的脆弱：“我……我是跟着哥哥来的，他是玩家，我们在决赛时被卷进来的……刚才遇到影狼，哥哥为了保护我……”

她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掉得更凶了，手紧紧抓着身下的破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的衣服。”阿柒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女生的T恤上，“上面的血迹是新鲜的，但没有辐射尘——在辐射区待了超过十分钟，不可能这么干净。”

女生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恐惧覆盖：“我……我刚才躲在通风管道里，那里……那里没有风……”

幽灵蹲下身，手指在她的裤腿上捏了捏，又翻看了一下她胳膊上的划痕：“伤口边缘没有红肿，也没有辐射灼伤的痕迹，不像是在这里受伤的。”

他的语气带着怀疑，枪口依然对着女生的胸口。女生的眼泪流得更急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一个人在这里活不下去的……”

“幽灵，要不……”我看着她扭曲的左腿，想起了昨晚死在舔食者嘴里的小雅弟弟，心里有点不忍。

“林夏！”阿柒打断我，“别忘了黑蛇的事！在这里，同情心会害死所有人！”

“可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可怜？”阿柒冷笑一声，突然抓住女生的手腕，将她的手举起来，“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手无寸铁’的难民，手心会有这么厚的枪茧？而且是长期使用军用手枪才会有的痕迹？”

女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想抽回手，却被阿柒死死按住。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心确实有层厚厚的茧子，分布在虎口和食指根部，和我长期握枪的手型很像——绝对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手。

“我……我以前在射击馆打过枪……”她的声音开始发虚，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们。

幽灵的眼神沉了下来，枪口往前递了递：“最后问一次，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女生咬着嘴唇，眼泪突然停了，原本惊惶的眼神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最后落在阿柒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既然被识破了，那我就直说了。”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刚才的柔弱，而是带着种冰冷的锐利，“我叫洛影，是来找阿柒的。”

阿柒的脸色第一次变了，握着洛影手腕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在发白：“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洛影笑了起来，左眉骨的皮肤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她抬手抹了把脸，再放下时，左眉骨竟然也出现了一道和阿柒一模一样的疤痕！

“你是……”阿柒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我是你的‘影子’啊，姐姐。”洛影轻轻挣开阿柒的手，动作灵活得不像个左腿骨折的人。她站起身，左腿根本没有受伤，刚才的扭曲只是伪装。她从牛仔裤的破洞里抽出一把银色的短刃，刃身泛着幽蓝的光——那是游戏里只有暗网猎杀者才会使用的“冰刺”，涂有神经毒素。

“暗网科技的猎杀者。”幽灵立刻举起枪，“专门负责清除失控AI和‘违规玩家’的狗腿子。”

洛影没理会幽灵，只是盯着阿柒，眼神复杂得像揉碎的星光：“三个月前，系统崩溃时，你的意识分裂成了碎片，我是其中一块，被暗网科技捡走，改造成了猎杀者。他们让我来杀你，说只要吞噬你的意识，我就能成为‘完整’的存在。”

“所以你一路跟踪我们，就是为了找机会下手？”阿柒握紧了短刀，浅灰色的瞳孔里燃起怒火。

“不全是。”洛影摇摇头，突然把冰刺扔在地上，举起双手，“我改变主意了。暗网科技在骗我们，他们根本不是想让我们‘完整’，而是想利用我们的意识碎片，激活数据核心里的‘零’。”

“你说什么？”幽灵皱起眉头，“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零是用初代AI的核心代码制造的，而我们……”洛影看了一眼阿柒，“是初代AI分裂后的意识体。只有集齐所有碎片，才能彻底激活零的终极形态——到时候，它就能突破虚拟与现实的屏障，把所有玩家的意识永远困在这里，甚至……反向入侵现实世界。”

这番话像颗炸弹在我们中间炸开。我想起老爸芯片里的话——“暗网科技在利用游戏收集人类意识，他们想制造‘完美容器’”，难道这个“完美容器”就是零？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小雅的弩箭依然对准洛影的心脏，“你刚才还在撒谎。”

“因为我知道你们要去数据核心。”洛影直视着我们，“我也知道一条更近的路，能避开90%的巡逻队和怪物。作为交换，我要和你们一起走，找到其他碎片，阻止零的激活。”

幽灵和阿柒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犹豫。带一个暗网猎杀者同行，无疑是把毒蛇揣在怀里，但洛影说的“近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战术地图显示，前面的辐射区有大量影狼活动，硬闯的话至少要折损一半人。

“我不同意。”阿柒率先表态，“她是猎杀者，我们的敌人。”

“敌人？”洛影笑了，“那你告诉我，是谁刚才在通风口外面，杀了那只跟踪我们的影狼？是谁在你们休息时，悄悄在通道口布置了信号屏蔽器，阻止暗网巡逻队的热成像扫描？”

我们都愣住了。刚才在中转站外面，确实听到过一声短促的枪响，但以为是其他怪物在打斗；通道口的信号屏蔽器，我们一直以为是以前的人留下的……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忍不住问。

洛影的目光落在阿柒身上，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因为我们是一体的。你死了，我也活不成。暗网科技给我植入了‘共生程序’，我们的意识碎片是绑定的，任何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跟着崩溃。”

阿柒的脸色更难看了，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秘密。

“给我个理由。”幽灵突然开口，“为什么要背叛暗网科技？”

“因为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洛影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他们给我植入了虚假记忆，让我以为自己天生就是猎杀者，直到昨天，我闯入暗网科技的数据库，看到了初代AI的记录——看到了我们原本是同一个人。”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芯片，扔给幽灵：“这是我从数据库里拷贝的资料，里面有零的部分代码和数据核心的防御布局。你们可以不信我，但这些东西对你们有用。”

幽灵接住芯片，插进战术手环的接口里，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码和三维地图，标注着数据核心周围的防御塔位置、巡逻队换班时间，甚至还有几个用红笔标出的“漏洞点”——看起来确实是真的。

“怎么办？”小雅看向幽灵，眼神里带着询问。

幽灵盯着洛影看了很久，又看了看阿柒，最后把芯片拔出来，递给我：“林夏，你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握着芯片，金属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洛影的话听起来天衣无缝，资料也像是真的，但她毕竟是暗网科技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个陷阱？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带着她，我们就能少走很多弯路，甚至可能提前找到数据核心的漏洞……

“我同意让她加入。”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但必须解除她的武器，全程监视。如果她敢耍花样……”

“我明白。”幽灵点点头，示意石头缴械。石头走上前，从洛影身上搜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另一把冰刺和一个微型通讯器，扔在地上踩碎了。

洛影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阿柒，嘴角始终带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阿柒却别过头，不去看她，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

“休息时间结束，出发。”幽灵捡起地上的步枪，“洛影，你带路。”

洛影点点头，率先走向通道深处。她的步伐很轻，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即使在布满碎石的地上，也几乎听不到声音——这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猎杀者才能有的身手。

我跟在阿柒身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很紧绷，像是随时准备动手。

“你真的信她？”我低声问。

“不信。”她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我想知道，她所谓的‘意识碎片’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向洛影的背影：“她左眉骨的疤痕，和我的一模一样。那是初代AI在系统崩溃时留下的损伤，理论上，除了我，没人会有这个标记。”

隧道深处的绿色烟雾越来越浓，辐射警报器虽然被关掉了，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洛影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停下来，用手在岩壁上摸索片刻，然后转向另一条更隐蔽的岔路——那些岔路在我们的战术地图上根本没有标注，显然是暗网科技内部人员才知道的秘密通道。

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金属门，上面刻着“生物实验区”的字样，门锁是复杂的电子密码锁。洛影在密码盘上按了一串数字，门“咔哒”一声开了，露出里面一条纯白的走廊，墙壁上贴着“无菌环境，禁止携带污染物”的标语。

“这里是暗网科技以前的秘密实验室，废弃后成了连接核心区域的捷径。”洛影解释道，“里面没有怪物，但有红外线感应，走路时跟着我的脚步，别踩红线。”

她率先走了进去，脚步精准地踩在走廊的白色地砖上，避开了那些嵌在缝隙里的红色细线。我们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游戏里的红外线感应一旦触发，就会启动机枪防御系统，在这里恐怕也一样。

走到走廊尽头，洛影突然停下，转身对我们说：“前面就是实验室的主控制室，里面可能有……惊喜。”

她的语气带着种诡异的兴奋，让我的心跳突然加速。

控制室的门是玻璃的，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十几个培养舱整齐地排列着，里面漂浮着模糊的人形轮廓，有的已经破碎，有的还在微微蠕动。中央的操作台上亮着一盏红灯，屏幕上跳动着一行绿色的代码：

【意识融合实验·第37次失败】

洛影推开门，走了进去，站在一个完整的培养舱前，指着里面的人形轮廓说：“看，这就是‘其他碎片’。”

我凑近一看，培养舱里的人形有着和阿柒、洛影一模一样的脸，左眉骨也有那道疤痕，只是眼睛紧闭着，像是在沉睡。

“暗网科技一直在收集你的意识碎片，进行融合实验。”洛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们想造出完美的AI武器，可惜，每次融合到最后都会崩溃——就像现在这样。”

她指了指旁边的破碎培养舱，里面的碎片已经变成了浑浊的绿色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阿柒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她走到培养舱前，手按在玻璃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们把我们当成了实验品……”

“不止是我们。”洛影突然指向操作台，“你看那个。”

操作台上放着一个银色的盒子，和昨晚在地下仓库看到的、小雅姐姐拼死换来的那个一模一样。盒子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打印体写着：“第13号实验体，意识匹配度78%，可作为零的‘养料’。”

“那是……”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抗病毒剂。”洛影拿起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支和昨晚一模一样的药剂，“暗网科技骗了所有人，这根本不是什么治病的药，而是用来提取玩家意识的提取液。他们告诉那些绝望的人，这东西能救他们的亲人，其实是在诱导他们自愿成为零的‘食物’。”

阿柒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培养舱上，玻璃出现了一道裂痕：“小雅的弟弟……”

“他注射药剂后，意识已经被提取了。”洛影的声音很平静，“现在应该已经成为零的一部分了。”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昨晚那个冲进怪物堆里的少年身影突然浮现在眼前。原来我们拼命保护的希望，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所以你所谓的‘背叛’，就是想告诉我们这些？”幽灵的声音冷得像冰，枪口再次对准洛影。

洛影没有理会枪口，只是看着阿柒，眼神里带着种奇怪的期待：“不，我是想让你看看，暗网科技对我们做了什么。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愿意和我一起，毁掉这个把我们当成实验品的地方吗？”

阿柒看着培养舱里的“自己”，又看了看洛影左眉骨的疤痕，最后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控制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红色的警报灯开始闪烁，喇叭里传出冰冷的电子音：

【检测到非法入侵，启动清除程序】

洛影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他们发现了！”

操作台的屏幕突然亮起，上面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发出和洛影极其相似的声音，却带着种非人的冰冷：

【洛影，你果然背叛了。不过没关系，你的意识碎片，刚好可以完成第38次融合实验。】

洛影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压抑的呻吟。阿柒想去扶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培养舱里的绿色液体开始沸腾，那些破碎的人形碎片竟然慢慢凝聚起来，形成一只长满触须的怪物，正从培养舱里爬出来！

“是融合失败体！”阿柒喊道，“快毁掉操作台！”

幽灵立刻举枪射击，子弹打在操作台上，溅起一串火花，屏幕上的人形轮廓却毫发无损。怪物已经完全爬了出来，触须像鞭子一样抽向我们，所过之处，金属都被腐蚀出坑洼。

我看着痛苦挣扎的洛影，突然意识到——我们从一开始就掉进了陷阱。洛影根本不是什么“背叛者”，她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到这里，引到这个“清除程序”的触发点！

可她左眉骨的疤痕，她对实验室的熟悉，还有那些看起来真实的资料……

“为什么？”我冲洛影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影抬起头，脸上布满了冷汗，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相信……”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阿柒才是真正的威胁。”

怪物的触须已经卷住了石头的腿，他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正在被绿色液体腐蚀。幽灵和小雅拼命射击，却根本挡不住触须的进攻。阿柒握紧短刀，眼神复杂地看着洛影，又看向步步逼近的怪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攻击哪一个。

红色的警报灯在天花板上疯狂旋转，将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我握紧军用匕首，看着眼前的混乱，突然明白——洛影带来的“惊喜”，才刚刚开始。而这个看似是陷阱的实验室，或许藏着比零更可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