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微弱的电流感难道是错觉？是老天爷开的一个恶毒的玩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四周一片黑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绝望的泥沼中沉沦时，右手食指指尖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针扎般的刺痛！

秦宇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起手。

只见食指指尖上，不知何时被划破了一道细微的口子，沁出了一颗小小的血珠。伤口很浅，但那刺痛感却异常清晰。

他的目光顺着疼痛感向下移动，落在了自己刚刚下意识撑地的手掌旁边——那里静静躺着一块东西。

一块残破的、拇指盖大小的金属碎片。

它通体漆黑，黯淡无光，边缘是不规则的锯齿状断口，仿佛从什么巨大而古老的器物上崩裂下来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繁复、难以辨识的暗纹，触手冰凉，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这是他爷爷留下的遗物，据说是祖上不知哪代传下来的“老东西”，一直被秦宇随意丢在抽屉角落当个念想，不知怎么刚才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那锋利的边缘恰好划破了他的指尖。

血珠正缓缓滴落，恰好落在碎片中央一处最深的纹路凹陷里。

就在血液接触碎片的刹那——

嗡！

秦宇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声沉闷到极点的轰鸣！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穿透了无尽时空，带着一种蛮荒、暴戾、不屈的恐怖意志！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

不再是狭窄昏暗的小房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的无垠战场！天空是破碎的暗红色，大地龟裂，岩浆横流。无数形态狰狞恐怖的巨大身影在疯狂厮杀、咆哮！断肢残骸堆积如山，断裂的、样式古朴却巨大无比的兵刃斜插在焦黑的土地上，流淌着暗沉的血浆……

而在那混乱战场的中心，一个顶天立地的模糊身影傲然而立！他身躯伟岸如山岳，虬结的肌肉如同钢铁浇铸，皮肤呈现出古铜般的暗金光泽，上面覆盖着奇异的、仿佛天生生成的古老纹路。他手中似乎握着一柄断裂的巨斧，每一次挥舞，都带起撕裂天地的煞气风暴！那身影散发出一种睥睨八荒、战天斗地的恐怖威压，仿佛连天地法则都要在他脚下臣服！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指尖伤口处爆发！像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血管！秦宇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眼前一黑，那恐怖的战场幻象瞬间消失。

他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浑身冷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低头再看，指尖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而那块黑色碎片，依旧静静地躺在他掌心，触感冰凉，仿佛刚才那恐怖的灼热和幻象只是他极度绝望下产生的幻觉。

但掌心残留的、仿佛被火焰舔舐过的灼痛感，以及灵魂深处烙印下的那道模糊却无比清晰的、顶天立地的魔神身影，都在疯狂地提醒他——刚才的一切，绝非幻觉！

秦宇死死攥紧了那块冰冷的碎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碎片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晚饭的气氛沉闷得能拧出水来。

狭窄的折叠方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土豆丝炒得有点发黑，带着明显的焦糊味。周慧兰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着碗里的白饭，眼圈依旧泛着红。秦卫东沉默地喝着闷酒，劣质白酒辛辣的气味在小小的空间里弥漫。偶尔有筷子碰到碗碟的轻响，也显得格外刺耳。

秦宇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父母小心翼翼避开魔法话题的沉默，比任何责备都更让他难受。每一次母亲欲言又止的担忧目光扫过来，都像针扎在他心上。他匆匆扒完碗里的饭，低声说了句“我吃饱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餐桌，再次将自己关进了小房间。

夜色渐浓，窗外老城区零星的灯火透进来，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秦宇仰面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剥落的墙皮。那块冰凉的碎片被他紧紧攥在手心，贴在滚烫的胸口。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觉醒石冰冷的死寂，是同学们鄙夷的目光，是父母强颜欢笑下的沉重，是巷子里那双非人的眼睛……最后，所有混乱的画面都被那尸山血海、魔神咆哮的恐怖幻象粗暴地覆盖、碾碎！

一股莫名的、难以言喻的躁动在血液深处翻涌起来。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源自本能的……愤怒？不甘？或者，是某种更原始、更暴戾的东西正在被唤醒？

他猛地坐起身！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他，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焦躁地踱步。目光扫过房间里的一切——掉漆的书桌，嘎吱作响的椅子，堆满杂物的墙角……最终，落在了门后那块垫着水桶、厚厚的花岗岩案板上。

那块案板用了很多年，边缘已经被磨得圆润，但中心依旧厚重坚硬。秦宇记得父亲说过，当初买它的时候，两个壮小伙抬上楼都费劲。

一种近乎疯狂的念头攫住了他。

他走到案板前，慢慢蹲下。粗糙的花岗岩表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灰白色。他伸出手，没有犹豫，五指张开，像铁钳般猛地扣住了案板最厚实的边缘！

入手是石头特有的坚硬和冰凉。

给我……碎！

秦宇的瞳孔深处，一点难以察觉的、如同火星般的暗红光芒倏然闪过！一股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蛮横力量，顺着脊柱猛地爆发，瞬间灌注到手臂、手掌、五指！

没有酝酿，没有呼喝。

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

“咔…嚓！”

在秦宇自己都感到惊愕的注视下，他五指深深陷入了坚硬的花岗岩之中！仿佛那不是石头，而是一块风化的土坯！

紧接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

“咔嚓！咔嚓！嘣！”

坚硬的案板边缘，在他五指收拢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被重锤砸击的酥饼，竟生生被捏下了一大块！碎裂的石块混合着石粉，簌簌地从他指缝间掉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宇呆呆地摊开手掌。

掌心躺着几块不规则的、棱角分明的花岗岩碎块，边缘还带着他手指抠进去留下的清晰凹痕。石粉沾满了他的手掌，有些粗糙的颗粒感。而那块陪伴了家里十几年的厚实案板，靠近边缘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狰狞的、五指形状的豁口！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那个豁口上，边缘参差锋利，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非人。

房间内死寂一片。

窗外，不知谁家的老电视里，地方新闻频道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隐约传来：“……近期博城周边妖魔活动频率有所增加，市政厅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安全，夜晚减少外出……城市猎妖队正在持续加强巡逻力度，并面向社会招募具有特殊才能的辅助人员，共同守护博城安宁……”

秦宇缓缓低下头，目光从掌心冰冷的碎石，移到自己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上。指尖还残留着捏碎石块的坚硬触感。

废物体质？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将那几块碎石死死捏在掌心，坚硬的棱角刺痛皮肤，却带来一种近乎灼热的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