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羁是被锁链声惊醒的。

他发现自己被吊在轮回殿祭坛上方，脚下是万丈血池，池中浮沉着无数青铜轮盘。每个轮盘里都封印着张人脸，有他熟悉的师父、苏璃，还有……他自己。

“欢迎来到时间原点。“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无羁转头，看见个佝偻老者正用刻刀在青铜柱上雕刻，每落一刀，祭坛就会震动三分。

老者转过脸来，江无羁瞳孔骤缩——那分明是百岁高龄的自己，右眼嵌着血色轮盘，左眼却只剩黑洞。

“很惊讶？“老者咳嗽着，刻刀在青铜柱上溅出火星，“你每转职一次，我就苍老十年。现在，该你接棒了。“

祭坛突然亮起血色符文，江无羁感觉混沌灵根被强行唤醒。毒血在经脉中沸腾，却在他体表凝成青铜色结晶。老者忽然并指为剑刺入他心口，金血喷涌的瞬间，祭坛中央升起具冰棺。

冰棺开启的刹那，江无羁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三岁：混沌灵根觉醒，药王谷上空降下青铜雨十三岁：偷看《九转还魂录》被师父发现，却因此躲过灭门劫二十岁：在轮回殿地宫发现转轮核心，被老去的自己种下因果劫三十岁：看着苏璃为救自己被炼成活体轮盘，白发生黑发五十岁：终于集齐所有轮盘碎片，却在激活核心时被时空悖论吞噬

所有记忆如走马灯般掠过，最终定格在冰棺中的场景——那里躺着穿嫁衣的苏璃，眉心嵌着完整轮盘，手中却握着柄毒剑刺入他心口。

“你早就知道结局。“江无羁突然笑了，毒血顺着青铜锁链滴落，在血池中绽开朵朵金莲，“所以每次转职，都是在改写因果线。“

老者却颤抖着抓住他衣襟，刻刀抵在他咽喉：“不！这次不同！你体内有她的金血，能彻底打破……“

话音未落，祭坛突然炸开。苏璃从时空裂隙中冲出，左眼时钟瞳孔泛着妖异血光，手中毒剑刺穿老者心口。江无羁看着老者在毒血中化作飞灰，忽然发现冰棺中的“苏璃“正在流泪。

当苏璃拽着江无羁冲出轮回殿时，整座青铜城池正在崩塌。

他们身后传来紫衣女子们的尖叫，每个“苏璃“都在时空乱流中化作飞灰。江无羁忽然停下脚步，毒血在指尖凝成面水镜——镜中映出的，竟是苏璃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在药王谷后山采药。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转头看向少女，左眼毒纹与右眼时钟形成诡异平衡，“每次我转职，都是在重复你的人生。“

苏璃沉默。当第一块青铜碎片擦着她脸颊掠过时，她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那疤痕竟也是轮盘形状，此刻正渗出金血，在虚空凝成行字：

“救救孩子“

江无羁看着虚空中的血字，忽然想起昨夜冰棺中的场景。

他咬破舌尖喷出金血，血雾笼罩时空裂隙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出：

苏璃抱着婴儿时期的他，身后是燃烧的药王谷少女苏璃在轮回殿地宫，将毒莲种入他心口白发苏璃在月蚀之夜，握着毒剑刺穿他胸膛此刻，年轻的苏璃正拽着他冲向时空裂隙，身后是崩塌的轮回殿

“原来我们……“江无羁话未说完，突然被苏璃推入裂隙。他看着少女在时空风暴中解体，金血如雨般洒落，每滴血都化作朵金莲。

“记住，你叫江无羁。“苏璃的声音在时空乱流中回荡，“无拘无束的无，羁旅天涯的羁。“

当江无羁再睁眼时，已躺在片陌生的竹林中。他掌心躺着半块青铜轮盘，背面刻着行小字：“轮回始，万物生。“

江无羁在竹林深处找到间草庐，门楣上挂着“万毒居“的木牌。

他推门而入，看见个白发老者正在配药，案头摆着本翻旧的《九转还魂录》。老者抬头时，江无羁看见自己右眼的血色漩涡在他眸中闪现。

“你终于来了。“老者笑着递过碗药汁，漆黑如墨，浮着七粒丹砂，“这是忘忧散，能斩断因果链。“

江无羁却将药汁泼在地上，毒血渗入土壤的刹那，整片竹林化作青铜色。“我要改写因果。“他并指为剑刺向心口，金血喷涌的瞬间，毒莲在掌心绽放。

老者忽然化作飞灰，草庐变成轮回殿的残骸。江无羁看着掌心金蕊，忽然明白苏璃为何要他记住名字——无羁，便是要斩断所有羁绊，包括与她的因果。

当江无羁走出竹林时，江湖已过百年。

他听着茶馆说书人讲述“毒手药魔“的传说，忽然笑了。那故事中的魔头，分明是他与苏璃的混合体：用毒功拯救苍生，却因时空悖论被世人误解。

“客官，要听新故事吗？“说书人突然压低声音，“近日江湖上出了个'逆轮者'，能操控时空因果……“

江无羁将锭金子拍在桌上，毒血在指尖凝成朵金莲：“讲详细些。“

说书人战战兢兢开口，道出个令他血液凝固的消息：逆轮者手持半块青铜轮盘，正在收集九大仙门的镇派功法，而每收集一种，江湖就会有一批人突然消失。

江无羁是在青楼找到逆轮者的。

那是个红衣少女，左眼嵌着青铜轮盘，右眼却清澈如初。她正抱着琵琶弹奏，曲调竟是药王谷的《安神谣》。

“苏璃？“江无羁刚要上前，少女忽然并指为剑刺来。毒血与琵琶弦相撞的刹那，整座青楼化作青铜色，宾客们尖叫着消失，只余他们二人对峙。

“你迟到了百年。“少女忽然笑了，轮盘在掌心旋转，“不过没关系，我找到了新玩法。“

江无羁看着她与苏璃一模一样的脸，忽然并指为剑刺向自己眉心。金血喷涌的瞬间，时空裂隙在两人之间开启，露出轮回殿崩塌前的场景。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他抓住少女手腕，毒血顺着青铜轮盘逆流，“无论多少次轮回，我都会找到你。“

当江无羁带着少女冲出时空裂隙时，江湖正下着青铜雨。

他看着掌心金蕊，忽然明白苏璃最后的礼物——那滴金血不仅斩断了因果链，更在他与少女之间架起新的羁绊。

“我叫小璃。“少女突然开口，轮盘在她掌心化作毒剑，“这次，我要当姐姐。“

江无羁笑了，毒血在指尖凝成朵金莲。当第一滴雨落在莲心时，时空突然静止，唯有他们二人在青铜雨中起舞，每步都踏碎片片轮回。

“准备好改写因果了吗？“他握紧少女的手，毒莲与轮盘在掌心融合，“这次，我们要让这江湖……“

“记住我们的名字。“小璃忽然接口，左眼轮盘射出黑光，在虚空刻下血字，“万劫不灭，轮回复生。“

青铜雨仍在继续，但江无羁知道，新的轮回已经开启。这次，他们不再是棋子，而是执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