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卷还是不可能卷的。

常言道“三岁看老”。

上辈子沈默活了二十九年，还是个小小住院医，没养成卷的习惯，这辈子就更不会了。

再者说，以新安县医院如今这条件，也压根儿没机会给他卷。

这里的肿瘤科六月一日才开科，一切都还在摸索和筹备阶段。

就连化疗药的处方权流程，都还没走完，进药商也还在洽谈之中。

偌大的一个病区，冷冷清清，医生四个，护士八个，加起来的数量是病人的两倍还多，工作氛围着实清闲得……让人有些惬意……

“诶！沈医生，你回来啦？”

护理站的周琴眼尖，一眼就发现了回科的沈默，脸上堆起阳光灿烂的笑意，主动打起了招呼。

倒不是她对沈默有什么非分之想，纯粹是沈默这南医大硕士研究生的学历，放在羊城可能是块破砖，但放在新安县，还真就是金子。

“林姐回来了没？”沈默笑着回了句，拉开护理站的凳子，坐下，打开医生工作站，查看病人最新的检验检查结果。

嗯，一共四个在院病人，他看的飞快，然后心里感叹着果然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可以等着下班了。

“早就回来啦，义诊的东西也都带回来了，她还打趣说你去英雄救美了呢，是不是呀？”

周琴眨巴着眼睛，坐在沈默旁边，一脸八卦地看着他的侧颜，只觉得有句老话说的好——认真的男人，真帅！

而且她们都知道沈默对义诊特别积极，每天早上查完房，就张罗着下楼义诊。

开始科里的主治老崔还跟着掌掌眼，后来发现没他什么事儿，就不去了，沈默一个人做的也还不错。

每次院周会，肿瘤科都会因为义诊做的好被表扬，要不是名额有限，科里的几个小护士都想抢着跟诊。

倒不是跟诊有什么好处。

就纯粹是科里太闲啦，也无趣。

沈默无奈地摆摆手，解释了两句：“哪有的事儿啊，都没帮上什么忙，而且咱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对了，科里几个病人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呀，没啥事。”周琴一本正经地扬着手，又指着走廊里的几个病房，如数家珍道：

“6床今天准备出院了，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9床去做检查，估计一会儿就回来；2床和3床之前吵了一架，现在把3床挪到7床去了，也清净了。”

“吵架？”沈默有些好奇，之前他还听护士说，那俩病人是因为觉得病房太无聊，才主动要求跟别人合住一间的，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呢？

“说是为了看电视机的事儿，一个要看乒乓球，一个要看电视剧，两人谁也不让谁，就吵起来了……”周琴摊了摊手，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一边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咳咳。”

然而两人正说得起劲，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咳嗽。

沈默倒还好，周琴却像一只受惊的鹌鹑，立刻把手藏在小肚子里面，缩了缩脑袋。

她慌慌张张道，“沈、沈医生，我先去忙了。”说完便匆匆跑开。

沈默立刻意识到身后站的是谁，也转过身来，面向刘静文，露出个乖巧的笑容，道：“护士长好。”

刘静文见周琴走远，板着的脸稍稍缓和，无奈唠叨道，“沈医生，你义诊辛苦了，科里暂时病人不多，你们聊聊天也没什么。不过要是议论病人的事儿，就别说了，不合适。”

她伸手指了指病房走廊的方向，又小声强调道：“咱这儿好多都是街坊邻居的，传出去影响不好。”

沈默立刻会意，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对不起护士长，我会注意的，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倒不至于，调床的事儿本来也要跟你说，咱是医护，得注意医患沟通，照顾好患者的心情。你们跟患者交流的时候也多注意点。”

“我知道了。”沈默再度点头。

“那就好，”刘静文微微一笑，又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说，“对了，陆医生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在值班室，你去看看吧。”

“好。”沈默脸色一肃，意识到什么，顺手退了电脑的医生工作站，拉开椅子，向值班室走去。

…

…

肿瘤科的值班室不算大，也就八九平的样子，里面摆着两个上下床，配着一个简单的办公桌。

沈默一进屋，不出所料，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刚子！你这是去酒缸里泡了个澡啊？”

沈默一边夸张地捂着鼻子，一边从饮水机接了杯水，像端着圣水似的递到陆刚面前。

陆刚迷迷糊糊地睁开一只眼，见是沈默，咧嘴一笑：“默哥，你可算回来了。昨儿个跟崔哥出去应酬，那帮家伙简直是一群酒缸成精，我这小身板哪是他们的对手啊！”

沈默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稍远些的位置，笑着打趣道：“你这业务能力没见长，酒量倒是见长啊，跟崔哥出去能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陆刚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抹了抹嘴，苦着脸说：“我是真后悔，当初崔哥问咱俩谁会喝酒，我就不该吱声！再不济，咱俩还能分分！”

崔哥也就是科里的主治医师崔勇晖，现在科里业务不景气，没病人，所以他便经常拉着陆刚出去应酬，美名其曰开拓病源。

这个法子好不好用沈默不知道，但反正肿瘤科这两周没啥变化。

而且崔哥自己是海量，就是苦了陆刚这可怜孩子，每次回来，都醉得像滩烂泥。

“我可不会喝酒，酒精过敏，一沾就浑身起红疹子。”沈默笑着接过陆刚喝剩的水杯，又转身倒了杯满的递了过去。

“少来这套，你这递水的架势，跟灌我酒的时候一模一样。”陆刚笑骂一声，接过水杯，又是一大口闷下去。

闷完了水，他便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胸廓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活像只搁浅的鲸鱼。

沈默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空调旁，把温度调低了些，又顺手关上灯，这才走出值班室。

小医院是清闲，可清闲也有清闲的烦恼。

尤其是领导，天天为科室没病人发愁，他们这些做小的，也跟着为难。

然而沈默出门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林姐远远地快步走了过来。

她边走边说：“沈医生，办公室有两个病人找你，说是专门来找你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