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为我的家族巡游于帝国的版图，为祖辈的罪业赎罪！

我将接过祖辈的刀枪，以无畏的信念和勇气加入战场，哪怕刀剑加身，泰山压顶亦绝不回头，纵使前路渺茫，我等向死而行！

列祖列宗在上，我将以一生为大唐而战，我将加入安西军河西长子团，我们绝不懦弱，我们绝不投降。

——安西军河西长子团誓词

……………………

话音落下，房间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杜御中沟壑纵横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整个人更是泣不成声。

卜怀安神情复杂。

他很清楚，即便没有这些投降了吐蕃人的豪门、大族、商贾，安史之乱后元气大伤的大唐也是保不住河西的。

如果，这些人都像沙洲和阎开府一样众志成城，吐蕃人就算占据了河西，怕也是要伤筋动骨的，那样的话，安西军有没有可能支撑到张议潮率领的归义军呢，重新拥有了西域、河西、陇右的大唐有没有可能……

卜怀安知道，如果有了杜御中的帮助，自己的很多想法都可以施展。

卜怀安相信杜御中们应该是真的悔恨了，张议潮的归义军成功固然有吐蕃人内乱的结果，但和河西积累的仇恨和愤怒是绝对分不开的。

但现在远不是几十年后，吐蕃人依旧强大，但谁又敢保证，杜御中们，在屠刀的面前，不会再次缺钙呢！

这一刻，卜怀安罕见的进入了纠结的状态。

怪不得吐蕃人能连续围困沙洲数年之久，怪不得吐蕃人逼迫父亲投降的时候底气十足，卢十四眼中噙满了泪水，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右手也在不经意间探到了匕首上。

从某种意义上说，杜御中和杜御中们，是远比吐蕃人更痛恨！

只有她知道，当年父亲是多么的绝望！

相比较卜怀安和卢十四，马克沁大爷看向杜御中的眼神中带有了太多说不清楚的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说啊，他是最能理解杜御中和杜御中们的人。

看到了杜御中的悔恨，看到了卜怀安的犹豫和纠结，马克沁大爷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卢十四的身上，她才是最有资格做出决定的人。

“十四，你怎么看？”

马克沁大爷的声音，将卢十四从愤怒中唤醒，片刻的茫然之后，卢十四明白了马克沁大爷的意思。

卜怀安已经把想法和安排说了出来。

计划是不错，但粟特人历来以贪婪著称，想要以合适的方式混入商队，鬼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如果有了杜御中这种地头蛇的帮助，混入商队简直易如反掌，甚至有可能挑选到比那诺槃托更合适的商队。

杜御中、卜怀安，卢十四的目光不停的在两人之间打转，许久之后，卢十四闭上了眼睛，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会怎么选……

“卜校尉，你不是说希望能混入诺槃托的商队么？”

“混入商队？”

“十四！”

杜御中、卜怀安的目光同时定格在了卢十四还带着泪痕的脸上。

“请杜翁帮忙吧，有了杜翁的帮助，你的想法会容易太多，单独靠咱们几个走完这段路太难了！”

“这个，卜校尉，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老夫就算豁出这条命，豁出整个杜家百年的基业，也绝不含糊。”

认真的看了看卢十四，确认他没有在开玩笑之后，卜怀安点了点头。

卜怀安不知道卢十四为什么这样做，但他相信和自己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战友，就像当初在西州把命交给卢十四一样。

“杜翁，是这样的，我听说诺槃托是少数可以带领商队穿越河西走廊，一路进入关中的商人……”

听完了卜怀安的要求，杜御中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诺槃托买通了吐蕃人在河西几个关键位置的贵族和将领，以帮吐蕃人采购良马的名义来往河西，他确实有能力到长安……所以你们……”

卜怀安摇了摇头。

“不，长安太远了，我们走不到，我们首先要去的是沙洲，不过最近东边的商路不太平，去那边的商队太少了……”

简单思索之后，杜御中打开了房门，朝外面大喊了几声，很快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是老夫的长子，杜轩。”

杜御中没有介绍卜怀安等人，但杜轩显然没有在意，而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杜轩，你去找一下诺槃托，告诉他我有几个朋友，想要跟着他的商队去东边，让他安排一下。”

“是，父亲！”

说完之后，杜轩转身离开，如此的干脆利落，让卜怀安知道杜御中的能力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

看杜御中继续询问要求，思索了半天之后，卜怀安干脆把卖战马的事情也委托杜御中了。

反正进商队都拜托他们了，也不差卖马了，这东西终究是见不得光的，能少暴露就少暴露。

“几匹战马而已，包在老夫的身上了，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说罢，卜怀安等人告辞，回到了本就是杜家产业的客店中休息，顺便等待结果。

卜怀安四人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杜轩就已经返回到了杜御中的身边。

“父亲，那诺槃托已经答应了，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买一批我们的药材……”

“没问题，答应他！”

“是，父亲。”

“他们说想处理一部分战马，你派人去看一下，把价格估算出来，直接把钱给他们就是。”

“是，父亲！对了，这几个人是……”

“应该是安西军的人！”

“安西军？”

杜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然而眼神中的光芒瞬间变成了疑惑。

“听说安西军已经只剩下龟兹周围了，怎么会派人到这边了，难不成，唐军要……”

“不要胡思乱想了，长安的朝廷是打不过来的！”

看到杜轩有些暗淡的目光，杜御中继续说道。

“轩儿，你记住，靠人不如靠自己，当初我们一念之差，葬送了沙洲，害死了阎府君一家，铸成大错，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报应，对于安西军，能帮就尽量帮，既是为过去赎罪，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若是安西军也没了……”

说罢，杜轩转身离去，然而还没过多久，杜轩却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父亲，整整二十多匹，全部都是沙洲吐蕃人的军马，而且我还顺便看了看他们留下的几匹马，其中一匹是正宗的汗血宝马！”

“这么多吐蕃的军马！最近沙洲的吐蕃人只有在东边……难不成……”

“父亲，你是说，在东边收拾吐蕃人的就是他们，可他们才四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