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罪人
第25章 罪人
前一刻还和和气气,顺顺当当,下一刻就风云突变,邪风骤起,一个大写的卧槽从卜怀安的脑海中划过,这TM什么情况!
前几天,一直好好的,刚刚决定离开了,这就出了被人围了起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卜怀安能且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几个人早就被盯上了!
店铺内的几个伙计,包括堵门那俩,卜怀安还真的没怎么在意。
卜怀安自己就不必说了。
卢十四的身板看起来小,但下手狠着呢,靴子里始终藏着一柄匕首,这段时间的苦练之下,匕首偷袭那是又快又准,而且专攻下三路。
马克沁大爷看起来慈眉善目,但这位曾经的游侠儿头领,手里是真的有活的,心黑、手狠、出手还快,虽然年过五十,但在不穿盔甲,不搏命的情况下,卜怀安甚至都不是他的对手。
没办法,卜怀安更适合大开大合的战场,披上甲,拿上刀,那就是人形阿斯塔特,但这种小范围的战斗,还是游侠出身的马克沁大爷更为合适。
君不见在家具城,成龙大爷才是真正的最强王者,谁来了都不好使。
苏陀看起来怂的一比,但白水烽燧爆炸之后,苏陀对卜怀安奉若神明,卜怀安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让他打狗绝对不会撵鸡,就是让他抱着黑火药去炸烽燧堡都不带眨的。
几个伙计好解决,纵然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没用是没用,但卜怀安轻轻一声咳嗽,四个人还是默契的调整了位置。
卜怀安面向了老者,马克沁大爷背身面向了门口,卢十四和苏陀则贴在了两边,护住了两人的侧移。
如果真的打来来了,马克沁大爷会第一时间干翻两个堵门的伙计,而卜怀安会守住后路,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那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这位老先生,请问您是什么意思?”
看到卜怀安几个人的反应,白发老者似乎发现自己太过着急了,接着举起了手中的铜钱。
“这个,从哪里来的?”
看到铜钱的一瞬间,卜怀安一头雾水,然而看清楚铜钱的样式和粗糙的纹路之后,卜怀安脑海中“翁”的一下。
白发老者手中的是建中通宝!
河西走廊陷落加上大唐回鹘交恶,安西、北庭和中原彻底失联,为了维持军事和经济运作,郭昕不得已铸钱,其中铜钱有两批,一批是大历元宝、建中通宝。
由于这玩意是红铜直接铸造,所以比起其他铜钱不仅粗糙而且发暗,所以卜怀安一眼就认出了铜钱。
卜怀安他们出征的时候,就带了一部分大历元宝和建中通宝。
在距离龟兹超过千里的地方,有人不仅认出了建中通宝,还为此专门叫住了自己,这说明对方很熟悉安西军,对方要么是盟友,要么吐蕃人!
明白了这一点,卜怀安的警惕不降反升!
募兵时代,安西、北庭军的成员主要来自河西、陇右、关中,安史之乱后安西、北庭军的构成变成了留守,军属后代,沙陀、回鹘及西域属国士兵。
这也就形成了了安西军独有的,河西、陇右、关中口音为主,混合了西域番邦腔调的独特口音。
略微思索之后,卜怀安用安西军独有的,以大唐河西、陇右、关中口音为主,掺杂了部分西域属国腔调的口音开口说道。
“老先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问这个?”
说话的同时,卜怀安握紧了拳头,压低了身形,如同等待出击的猛虎一般,死死的盯住老者,但凡有一点不对劲,卜怀安就会直接冲上去。
如果对方是吐蕃人的探子或者暗桩,自己死不死先不说,一定要先把对方弄死陪葬。
听到卜怀安的话,准确说是听到了那独特又熟悉的声音,一抹泪痕无声滑落,建中通宝也从老者的手中坠落,“咚”的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深吸了几口气,稳住了情绪,老者对店铺内的伙计说道。
“都愣着干什么,该去忙什么就忙什么吧,不要打扰了客人们用餐。”
老者的一句话,转瞬之间,紧张的氛围消失,不过,卜怀安却依旧保持警惕,死死的盯着老者的一举一动。
而老者也不在意,等伙计们散去,老者从柜台中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卜怀安的面前。
“克孜尔的壁画还是那么鲜艳么?”
听到这句话,卜怀安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整个人差点脱力,卜怀安知道,这真的是自己人!
“孩子,跟我来吧!”
三转两转,老人把卜怀安四人引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
“你们不用想太多,老夫不是安西军,老夫只是一介商贾,不过,我是于阗陷落之前,最后一支离开于阗的商队。”
“贞元十四年(798年)九月初八,尉迟副使拒绝了我带着商队留下守城的想法,把十几个孩子和家眷托付给了我。”
“九月末我的商队回到且末城的时候,传来了尉迟副使、郑镇守使以及最后八百安西军战死,于阗陷落的消息。”
房间内随之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名叫杜御中的老商人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当年,吐蕃人来了,最初几个大族举旗抵抗,然后被灭门,然后河西豪门、大族、商贾望风而降,偌大的河西只有沙洲在苦苦支撑!”
“我们忘记了祖辈是如何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在这沙漠和戈壁里开创了基业,我们忘记了祖辈的荣光。”
“阎府君向我们求援,可我们怕死,我们畏惧,我们怯懦,我们卑贱,所以我们拒绝了阎府君,没有派出一个援军,没有支援一粒粮食,没有送出去哪怕一寸麻布!”
“相反我们给吐蕃人送出了数以十亿计的铜钱,输送了几十万石的军粮,还把沙洲粮食告急的情况告诉了吐蕃人,我们对吐蕃人极尽谄媚。”
“我们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让吐蕃人满意,可以保全财富和地位,就可以继续在河西作威作福,醉生梦死,直到那一天……,沙洲陷落了,阎府君不在了,我们终于知道,吐蕃人为什么会善待我们,为什么会留下我们……我们后悔了……”
“我知道我们的罪孽无法洗刷,也罪不可赦,我们不奢求原谅,我不问你们为何来到这里,也不问你们要干什么,不论你们要求什么,我们都会竭尽全力,我们不想再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