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人堆里摸出的玉环
第3章 死人堆里摸出的玉环
那蛤蟆在我手里跟抽了筋儿似的疯狂哆嗦,嘴里的绿光幽幽地照着脚底下那摊黑水,活像一盏催命的鬼灯笼!冰凉的麻劲儿顺着胳膊直往天灵盖窜,汗毛炸得跟刺猬一样!
水底下有东西!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后脊梁骨就跟通了电似的,“嗖”一下凉到尾巴根儿!脚底下那片黑绿粘稠、臭气熏天的水,瞬间变得跟烧开的沥青锅似的,烫得我差点原地蹦起来!
“上…上边!”我扯着嗓子嚎,声音劈叉得不像人声,“蛤蟆!蛤蟆抽疯了!指…指水里头!水底下有东西!!”
上面死寂了几秒。老七那破锣嗓子才砸下来,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焦躁和凶狠:“妈的!废物点心!捞!给老子捞上来看看!”
捞?捞你姥姥个腿儿!这他妈是阴沟臭水吗?这是泡着不知道多少年死人的尸水!那腥臭腐烂的甜味直往脑仁里钻,熏得我眼珠子都发胀!可老七那“你娘在医院”的紧箍咒又在脑子里嗡嗡响。
操!拼了!
我死死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得生疼。也顾不上恶心了,把手里那震得跟得了癫痫似的青铜蛤蟆往旁边干点的泥地上一扔——这玩意儿还在那儿嗡嗡震着,绿光幽幽地照着水面,跟个指路明灯似的,更瘆人了!手电筒叼回嘴里,光柱勉强照着面前这片黑水。我腾出两只手,攥紧了那根冰凉的撬棍,深吸一口气——差点没被那味儿直接送走——然后憋住,心一横,把撬棍那扁头当探杆,狠狠往蛤蟆指的那片水里插!
噗嗤!
撬棍轻易就捅进了粘稠的黑水里,没啥阻力,但感觉棍头碰到了一堆软绵绵、滑腻腻的东西,像是…泡烂了的破布?还是别的啥?我不敢细想,胃里一阵翻腾。我咬着牙,用撬棍在那片区域使劲搅合、扒拉。
哗啦…哗啦…
粘稠的黑水被搅动起来,那股子恶臭简直凝成了实质,劈头盖脸地糊上来。我闭着眼,凭感觉乱捅乱搅。突然!
撬棍头像是撞到了什么硬东西!
不是石头那种死硬,也不是木头那种脆硬,而是一种带着点韧性的、圆溜溜的硬!
有门儿!
我心里一激灵,也顾不上那刺鼻的恶臭了,赶紧把撬棍头往那硬东西底下塞,想把它撬起来。可那玩意儿像是陷在一堆烂泥软肉里,滑不溜秋,撬棍头使不上劲。
“妈的!”我骂了一句,吐掉嘴里的手电筒。手电掉在黑水里,光柱在水下晃了几下,被粘稠的黑绿液体遮挡,变得一片浑浊昏暗。我干脆豁出去了,左手撑着旁边湿滑的洞壁稳住身子,右手直接伸进了那冰凉刺骨、粘稠恶心的黑水里!
那感觉…无法形容!冰冷、滑腻、粘稠,无数细碎的、不知道是骨头渣子还是烂泥的东西蹭着皮肤划过。一股阴寒顺着手指头瞬间蔓延到全身,冻得我牙齿都开始打颤!
强忍着那股能把人逼疯的恶心和恐惧,我凭着刚才撬棍碰到的记忆,手在黑水里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那个硬物!
圆圆的,冰凉,表面似乎很光滑,比鸡蛋大一圈。我心头一喜,五指猛地合拢,死死抓住!用力往外一拽!
哗啦!
带着一股浓烈的恶臭和粘稠的黑水,那东西被我硬生生从烂泥里拔了出来!
我赶紧把手抽回来,也顾不上看是啥宝贝了,只感觉手里抓着个沉甸甸、滑溜溜、冰凉冰凉的玩意儿,上面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黑绿色的粘液。我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心脏在腔子里狂跳,几乎要炸开。
借着旁边地上那青铜蛤蟆幽幽的绿光,我这才低头看向手里抓着的东西。
是个环。
玉的?颜色很怪,不是常见的翠绿或者羊脂白。是一种极深的墨绿色,绿得发黑,黑里又隐隐透着一丝极其暗淡、极其诡异的…暗红?像是凝固了的血沁在里面。环不大,比镯子细,比戒指粗,正好能套进三根手指。表面异常光滑,触手冰凉,像是刚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环身上似乎刻着极其细密、极其繁复的花纹,在幽暗的绿光下,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些线条扭曲缠绕,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
最让我心头一跳的是,这玉环一离开水面,被我握在手里,旁边地上那原本疯狂震动、幽幽发绿的青铜蛤蟆(地狗),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震动停了,嘴里的绿光也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极其微弱地闪烁了几下,“噗”地一声,彻底灭了。整个蛤蟆又变回了一个死气沉沉的青铜疙瘩。
这玉环…能镇住这“地狗”?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这玩意儿,绝对邪门!
“捞着啥了?!”上面老七的吼声又砸了下来,带着急切。
我定了定神,赶紧把这冰凉的玉环在脏兮兮的裤腿上胡乱擦了几下,蹭掉那些恶心的黑水,但那股子淡淡的、混合着腐臭的甜腥味似乎已经渗进去了。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凉的触感直往骨头缝里钻。
“一…一个玉环!”我仰着头喊,“墨绿色的!有点怪!”
“玉环?!”上面传来麻杆一声惊疑的低呼,随即是老七更急促的命令:“快!拿上来看看!狗子!绳子!”
我赶紧把玉环塞进贴身的上衣口袋里,那冰凉瞬间贴上了皮肉,冻得我一哆嗦。又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和撬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安静下来的青铜蛤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捡起来塞回裤兜。蛤蟆冰凉依旧,但那股子“活”劲儿没了。
我抓着狗子重新放下来的绳子,踩着湿滑的洞壁,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比下来时更吃力,浑身沾满了黑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沉。
好不容易脑袋冒出洞口,狗子和麻杆七手八脚地把我拽了上来。我瘫倒在坑边的烂泥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肺都要炸了。夜风吹在湿透的身上,冷得直打哆嗦。
“东西呢?!”老七一步就跨到我面前,蹲下身,那双毒蛇眼死死盯着我。
我哆嗦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个墨绿色的玉环。它躺在我脏兮兮的手心里,在狗子手电筒惨白的光柱下,颜色显得更加深沉诡异,那丝若有若无的暗红血沁,在手电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在墨绿深处隐隐流动。
“嘶——”旁边的麻杆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圆了,“这…这是…”
老七没等他说完,一把就将玉环从我手里抢了过去!动作快得像闪电!他粗糙的手指死死捏着那玉环,凑到眼前,借着强光仔细端详,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那道疤扭曲着,眼神里爆发出一种极度贪婪、极度震惊的光芒!他死死盯着玉环上那些细密繁复的纹路,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错不了…错不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颤抖,“是它!是‘玄蛇环’!他妈的…竟然…竟然在这‘养煞坑’里?!”
玄蛇环?又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但看老七这反应,这玩意儿绝对不得了!
“七爷…这…”麻杆凑过去,也想看。
老七却猛地一缩手,把玉环紧紧攥在手心,警惕地扫了麻杆一眼,随即目光又落回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狂喜,有贪婪,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
“陈三土,”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的平静,“你…立大功了。”
立大功?我他妈差点死在下面!我瘫在地上,浑身发冷,看着老七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的疤脸,心里半点高兴都没有,只有一种更深的、毛骨悚然的不安。这玉环…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能让老七这种凶人激动成这样?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坑边、被糊了一腿黑药膏、半死不活的炮仗,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他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浑浊无神的眼珠子茫然地转了转,最后,竟然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直勾勾地、死死地盯住了老七攥着玉环的那只手!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一种极度惊恐、极度绝望的眼神。
这眼神看得我心里一突!
老七显然也注意到了炮仗的异常,他眉头一皱,脸上那点激动瞬间褪去,换上了惯有的凶戾。“看什么看!废物!”他骂了一句,不再理会炮仗,转而看向那个黑漆漆的洞口,眼神闪烁不定。
“七爷…这‘玄蛇环’都出来了…下面…”麻杆看着洞口,声音有点发虚,“还…还下吗?这‘养煞坑’…太邪性了…”
狗子也端着土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着洞口,又看看老七手里的玉环,眼神里既有贪婪,也有恐惧。
老七没立刻回答。他低头,又看了一眼紧紧攥在手心里的墨绿色玉环,那丝暗红血沁在强光下仿佛在幽幽流转。他脸上那道疤狠狠抽搐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夜风呜咽着刮过乱葬岗,吹得荒草起伏如鬼影幢幢。老槐树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我们,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炮仗腿上烧焦的肉味、黑药膏的刺鼻草药味、还有我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尸水恶臭。
时间像是凝固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老七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决断!
“撤!”
他沙哑地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
“炮仗废了,这趟能摸到‘玄蛇环’,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这‘养煞坑’下面水太深,再探下去,指不定把命都搭上!麻杆!狗子!收拾家伙!填洞!快!”
撤?这就撤了?我瘫在地上,听到这命令,心里非但没有半点轻松,反而猛地一沉!像是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冰窟窿里!老七这反应太反常了!以他那种贪婪凶狠的性子,摸到了“玄蛇环”这种“大造化”,居然会主动放弃继续深入?这坑底下…到底还有什么让他都感到恐惧的东西?还是说…他急着要把这玉环带回去?
麻杆和狗子显然也松了口气,虽然眼神还瞟着老七紧攥的手,但动作麻利起来。麻杆快速地把工具往帆布包里塞,狗子则开始收绳子,还警惕地端着土铳四处张望。
老七把那墨绿色的“玄蛇环”小心翼翼地揣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看都没再看我一眼,仿佛刚才那句“立大功”是放屁。他指挥着狗子:“把那块‘镇眼石’搬回来盖好!尽量恢复原样!快!”
狗子应了一声,跳下坑去,和麻杆一起,费力地把那块刻着邪眼图案的青黑色石板重新拖回洞口,勉强盖了回去,又胡乱铲了些泥土草草掩盖。
我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浑身又冷又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刚撑起半个身子,就看到老七那双沾满泥巴的旧胶鞋停在了我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上那道疤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条僵死的蜈蚣。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随手扔在我旁边的泥地上。
是那张我爸的模糊照片。照片上被烟灰烫过的地方,黑乎乎一片,正好糊住了我爸那张本就模糊的脸。
“照片还你。”老七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咱们得账一笔勾销,你娘的医药费,回去就给你结了。今晚的事…”他顿了顿,那双小眼睛里射出刀子一样的光,“把嘴给我缝严实了!敢透出去半个字,老子让你娘俩儿...哼!”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就走。“麻杆!狗子!撤!”
狗子赶紧背上包,麻杆也拎起工具,两人架起地上还在痛苦呻吟、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老七背影的炮仗,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老七,迅速消失在老槐树后方的黑暗里,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离去。
转眼间,这片死寂的乱葬岗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瘫在冰冷的烂泥地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和枯枝发出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我浑身湿透,沾满了恶臭的黑绿尸水和泥巴,冷得牙齿咯咯作响。怀里抱着那柄冰凉的铁锤和撬棍,裤兜里揣着那只死寂的青铜蛤蟆(地狗),还有贴身藏着金瘸子给的那三样“保命符”——惊蛰哨、黑狗煞、剩下的一点坟头灰。
我挣扎着,一点一点从冰冷的泥地里爬起来。两条腿软得像面条,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我捡起地上那张被烟灰烫糊的照片,指尖碰到那焦黑的痕迹,心口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照片上我爸的脸,彻底看不清了。
老七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医药费结了?我妈有救了?可为什么我心里一点都轻松不起来?那墨绿色的“玄蛇环”…老七最后看我的眼神…还有炮仗那绝望惊恐的眼神…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扶着旁边一棵枯死的小树,勉强站稳。夜风更冷了,吹得我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带走仅存的热量。我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乱葬岗死寂一片,只有荒草在风中摇曳,像无数窥伺的黑影。那棵巨大的老槐树张牙舞爪地矗立在黑暗中,投下浓重的、令人窒息的阴影。被草草掩盖的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黑色巨口。
这鬼地方,一刻也不能多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恐惧。我咬紧牙关,凭着记忆,踉踉跄跄地朝着来时的方向,那两条被车轱辘压出来的深沟小道摸去。手里紧紧攥着铁锤的木柄,像是攥着唯一的依靠。
刚走出没多远,也就离那老槐树几十米的样子,脚下被什么东西猛地一绊!
“哎呦!”我惊呼一声,本来就腿软,这下彻底失去平衡,脸朝下狠狠摔进了路边的荒草丛里!啃了一嘴带着土腥味的枯草烂叶。
“操!”我骂了一句,挣扎着想爬起来。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草叶上快速爬行的“沙沙”声,在我摔倒的位置响了起来!声音很细碎,但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头皮瞬间一炸!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扭头,借着微弱的天光朝刚才绊倒我的地方看去!
只见在我摔倒时压塌的那一小片荒草上,赫然趴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黑乎乎的,看不太清具体形状,但绝对不是什么石头或者土块!它似乎被我的摔倒惊动了,正用一种极其怪异的、扭曲的姿态,在压倒的草茎上快速地…蠕动?爬行?动作僵硬而迅捷,无声无息地朝着旁边更深的草丛里钻去!
更让我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
就在那东西即将完全没入黑暗草丛的瞬间,它似乎是“回头”看了一眼!
借着天边最后一缕微不可查的黯淡天光,我清晰地看到,那东西的头部位置,有两个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点!
像两只…缩微版的、没有眼皮的…眼睛!
冰冷!恶毒!充满了非人的怨念!
那眼神…和刚才炮仗盯着老七背影时…一模一样!
“啊——!”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发出一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惊叫,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锤子撬棍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离开这鬼地方!越远越好!
我像被鬼撵着一样,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朝着来路亡命狂奔!身后,那死寂的乱葬岗,那棵鬼气森森的老槐树,还有草丛里那双冰冷的红眼…仿佛化作了无边的黑暗,正无声地吞噬而来!